我点点头,盼着他快些走,他却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夜寒霜重,你当心些,莫着凉了。”待到我进到房内,先将烛火点起来,太子翻身从榻上起来,气氛一时有些难以言表。我背对着他,清了清嗓子,“夜寒露重,殿下还是早些回宫罢。”他在身后低低应了一声,我听见他起身往外走的声响。“秦安北。”我抬头望过去,他站在门前,身后夜色浓重如泼墨。“孤等你回来。”我轻轻点点头,他便转身汇入了夜色里。眼前的烛火忽的爆了一个灯花,“噼啪”一声。我追上去,踏出屋门,方觉寒风满面,天飘起了细细碎碎的小雪,而方才那人,早已不知何处了。风雪簌簌,我拥着被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我抬手将枪横着一划,又往上一挑,目光随着枪尖往上走,正撞上靠在拱门边的人的目光。他眉眼含笑,看着我的样子温柔极了。大概是秋罢?秋天是很舒服的,天又高又远,踩在落叶上的窸窣声响,还有果木熟透的香气。可他这一望,胜过了所有。我忍不住松手丢下枪,快步走向他。只差咫尺的时候,面前的景色又通通溃散而去,只余下了地上一把银枪。我心里有些没底地慌张,便想拿枪来。我蹲下身去,五指握住那枪身,往上一提,枪离地二寸之时脱了手,“哐啷”一声。我定定神,改用双手握住,试探着往上提。枪纹丝不动。我不可置信地将手举到面前,轻轻握了握——根本握不起拳来。我焦急万分,在原地打着转,四周明明皆是虚无,却一步也走不开。好容易在最后一丝理智被绝望吞噬前,那个人影又慢慢靠近,仿佛抓住了溺水时最后的浮木,我心下稍稍安定下来。我本想站起身,可使了几次力,都没能起来。他走近了,蹲在我身前。我抬眼看他,满心的委屈,可刚触到他眼神,便觉那颗安定下的心,又被生生抛在了半空中。他眼中那泓秋水,被一寸寸冻结起来,看着就叫人凄寒入骨。我有几分惊恐,本是坐在地上的,如今手脚并用往后退,十分狼狈。他淡淡一瞥,伸过手来,扣住我喉咙,手一点点收紧。“不要!”我惊坐起来,背上一层冷汗。天已是蒙蒙亮了。既是天快亮了,我也没再睡下,可时辰尚早,若是我这时候起身,下人们也要跟着起来折腾的。便只裹着被子坐着,仔细回想方才的梦。可边回想着,边就忘了大半,末了回想了一顿只记了个大概。这情况也是常有,自打坠马那次后,刚开始夜里常梦魇,后来次数才慢慢少了些。是以我也不多纠结,虽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这些梦魇内容记不得,带来的心绪都是蹊跷得很,我倒是愿意相信梦是假的。起的早本是精神些,可夜里这一梦搅得并未睡好,枯坐了一阵子,怜薇进来服侍梳洗的时候困意又泛上来。后面迷迷瞪瞪的,上了马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祖母在最前头,母亲在斜后方一点,领着全府上下,乌泱泱一片。小时候同父亲他们启程,父亲就同我说,那些目光不必回头也能感到沉甸甸的压在背上,因而更得把背挺直了,承着天下人的希冀,方能于乱军之中,找得到上京的方向。马蹄哒哒响着,出了城门。我勒马回头望了一眼,东西市商铺都是早早打开了门做生意的,主道上也应是人流不歇,便是城门这处偏些,也能窥见其中几分繁华。也不知是在看什么,我只横着马,马蹄在原地踏着,静静看了一阵子上京城。直到二哥扯着嗓子喊了我一声,我才应了一句“就来—”,调转方向,手起鞭落,快马朝前奔去,追上队伍。是以并未看得到,就在我转身那一刹那,城楼上登上一人,腰间玉带上明黄系穗,疾步走上前,双手搭在围墙之上,望着我背影迅速追上了队伍,又跟着稍稍慢下来,一点点走出他视线之外,随着长路漫漫,汇入天边。他双唇微动,却始终没出声。幽草径边生,行客不堪留。虽是说着前线军情紧急,可又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等到我们一行人赶到了,也已是收拾了个七七八八。我在北疆呆了这些年,大致也晓得,胡人起战乱的最大由头,往往是物资。故而哪岁北地天公不作美,哪岁便就要兵荒马乱一阵子的。这年还算安稳,开春的时候父兄还是忙了好一阵子的,营帐里都找不着人,入了夏开始,他们竟也有了几分闲意。而我闲暇的时候自然更多些,将架上兵书听了个半余数,囫囵吞枣一番,也能纸上谈兵谈的头头是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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