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寅叹息道:“你长姐的事,朕也十分遗憾,只是行刑的官员回禀,事前多番询问你长姐身体如何,是你长姐坚持说并无不妥…朕已罚过那名行刑官员,此事就此揭过吧。”
长姐并非头一次生育,她自己有孕怎会不知,又怎会掩藏自己怀有身孕之事强受刑罚?这其中若不是有人暗中引导,便是那官员不听不顾,失职之举。
林清萸悲苦难言,舌底的怨恨再也抑制不住,仰头看着玄寅,死命道:“臣妾的长姐因行刑官员失职危在旦夕,皇上还要臣妾就此轻轻揭过吗?!皇上就如此包庇那行刑官员?”
“放肆!”这是玄寅第二次动怒,雷霆霹雳之下,他掀起手中书册摔到林清萸身上,声音冰冷而严厉:“朕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玄寅的话语入当头棒喝,没有往日的柔情,更无任何温度可言,如刺般深深嵌进了她的身体,再碎得四分五裂,从血液中流淌着,汇入心脏。
骤然间,她的脉搏跳动渐急,怦怦直击心脏,胸口似有什么要倒出来一般,血液在体内翻天覆地地搅动着,却是冰凉刺骨的,如秋风中打霜的枯叶般,声音颤抖而绝望。
帝王,哪有真情可言,哪有真心可言?
错了,全都错了,从她一进宫的那天起便都是错的…不止林逸南错了,她更是错了,她自以为是地相信身边的人,自以为是地认为可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后宫中寻求到一点真情,一丝温暖,可到头来,她全失去了全部。
她的声音绝望而悲痛,泪水凝挂在眼角,终是随着寒冷刺骨的风一同湮灭了。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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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玄寅有一瞬怜惜起来,他眼中宁和沉静,眼中光芒却不在她身上,只凝神半晌才道:“从前朕觉得你安静、乖顺,如今瞧着你,倒多出几分执拗与傲气。”
林清萸无言以对,只深深闭了眼睛,挤出最后一滴泪来。
门“吱嘎”而开,来人却是常绣茹,皇上并未传唤,她却这般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引得林清萸一时疑惑。
常绣茹容光焕发,娇容明艳难当,唇瓣红润而轻薄,刹那间照得林清萸相形见绌,凄苦憔悴之色显得苍白而丧气。
她得意地看了林清萸一眼,接着朝玄寅道:“皇上,刘太医已全力救治林氏,只是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再加上内脏受损,如今已回天乏术。”
说完,她便矫揉造作般过去搀起林清萸,笑言道:“妹妹怎么坐在这地上,快起来吧,没得叫我这个做姐姐的心疼。”
林清萸凝看着她的笑,常绣茹姣好的容颜下却满是扭曲可怖的神色,她趁着接近林清萸,悄然在其耳边轻笑道:“可惜,一尸两命呐。”
林清萸肚中翻江倒海,几乎是要呕血般,死死地看着她,恨不能立刻将她甩开,还未发力,腹中剧痛难忍,似乎有猫儿在里面横冲直撞,快要将她痛死过去,一股灼痛自腹部直冲喉,血色盈满双眼。
视线骤然黑了下来,月光惨白地照进屋内,昏昏沉沉间,她感到无数只手抓住她的四肢,几乎要将她扯断,那种疼痛从骨节一直蜿蜒到头疼,似是昏迷,又似是清醒,她的身体却完全由不得自己,像灵魂脱离,高高地俯瞰着自己的尸体。
前尘梦境,虚幻璨然。
她看到流萤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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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陪她一同捕流萤的男子,引她心意萌发。
一舞流光,流光飞逝,终于将那五光十色的梦消磨殆尽,徒留一点沉寂,一片灰暗。
转瞬即逝的爱意,在华宸宫生发着,她懵懂的以为那是世上最好的情意。
小心地布局,经营着如何相遇,如何相伴才会更加长久一些,如何得了他全心全意的感情,为了填补心中缺憾,她可以不计较任何人。
爱情?亲情?友情?
她以为这样的情感,便是对彼此最不可割舍的,可最后却只是空赴了一场短暂而繁华的美梦,随之而来的恶梦接踵而至,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似夜空中的一颗星,散发着微弱的光伴月而生,可月亮,也远没有太阳那么明亮温暖,清冷的光,渺渺如埃,无处落定。
入宫仅一年,她仿佛走完了一生那么长,那么累。
终究不过。
雁过长空,影落流水,雁不留迹,影不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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