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怀想到容麟在里头,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决策,容麟不就是懂用兵吗?除了这个,还会什么?他今天,非得在容麟的眼皮子底下把父亲救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你把这个溶到酒水里,它无色无味,不会有人发现。”“好。”小六儿接过了瓶子,又道:“可是……就算您劫成功了,也会有人怀疑到耿家头上吧?”耿怀冷笑:“关耿家什么事?我们耿家素来遵纪守法,自父亲被关入地牢,连在朝堂上求情都不曾!明明是马宁玥和容麟把父亲折磨死了,怕上头怪罪,才暗自把尸体处理掉了!还赖在耿家的头上!”小六儿连拍大腿:“高!实在是高!一整个地牢的人全都看见郡王妃折磨家主了,说家主被她折磨死,大家都会信的!”容麟笑得肚子都疼了,难怪妹妹要骂耿怀笨,果然是笨啊,一点无色无味的药就想把他们给骗过关,真是做梦啊!地牢的茶具那么脏,就算没下药,他也不敢让妹妹喝啊!容卿会怪他的。容麟回了地牢,把方才的对话小声与宁玥说了,宁玥噗哧笑了,当然,她不是笑耿怀笨,事实上耿怀的点子不差,救走耿家主,嫁祸到她与容麟的头上,不失为一记良策。她笑的是这么好的计策,耿云却没有参与。耿云心高气傲,从不肯轻易采纳旁人的意见,尤其是一个庶子的意见,所以当耿怀通知他搭救耿家主时,他第一反应一定是激烈的排斥。纵然他内心也想过要救人,可被耿怀一说,反而让他叛逆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此,倒是便宜了她与容麟。耿云若参与计划,成功率在一半以上,可惜只有一个耿怀。小六儿端了酒水过来,用的崭新的茶具,然而这确更加可疑。宁玥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转头,全都吐在了帕子上。容麟佯装喝下,其实一直含在嘴里。狱卒们也全都喝了一点。药效发挥得很快,狱卒们以为是自己犯困了,趴在桌子上,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沉睡。宁玥打了个呵欠,往椅背上一靠,也闭上了眼睛。容麟内力深厚,药效自然会慢一些,小六儿耐心地等,等啊等,等到小六儿觉得天都快亮了,容麟才终于支撑不住,脑袋一歪,“睡”了过去。小六儿悄悄地走近二人,试探性地唤了几声:“大帅!郡王妃!快醒醒啊,宣王殿下来了,耿家主来了,耿怀来了,耿家主要逃跑了……”说了一大通,二人毫无反应。为谨慎起见,小六儿从头上拔下簪子,在容麟的手背上刺了一下,一下,又一下。容麟:狗日的小六儿,等老子醒了,不弄死你?!小六儿收了簪子,去小树林找到了耿怀:“四公子!他们都晕了!你们赶紧吧!”耿怀蒙了面,朝林子里打了个手势,一群黑袍杀手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耿怀压了压手,众人会意,压低了身子,在小六儿的带领下,溜进了地牢。地牢中,火光跳动,鸦雀无声。耿怀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怪异,脊背像搁在冰块儿上,浑身发凉。小六儿带着众人一路走到地牢尽头,那里,有一间独立的审问室,耿家主就被关在里头。“郡王妃和大帅也在,不过他们都被迷晕了,他们……咦?”小六儿说着,跨入了审问室,眸光扫过空空如也的两把椅子,心尖儿就是一颤,“人呢?刚才还在这儿的!这会子……去哪里儿啊?”耿怀眸光一动,低叱道:“不好!中计了!快走!”他转身就走!可惜,晚了一步。“大胆狂贼,竟敢半夜私闯地牢!把他们拿下!”是宣王的声音。小六儿整个人都不好了,本该昏睡在地牢的马宁玥和容麟不见了,不该出现在地牢的宣王却出现了,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岔子?遗憾的是,他没机会找到答案了,一支箭矢直直射进了他心口……双方激烈地打了起来,耿怀武功之高,非寻常御林军能够抵挡,宣王气得跳脚,闯地牢就算了,还打伤他那么多心腹!“弓箭手准备!”弓箭手出列,搭箭拉弓。“杀!”铺天盖地的箭矢,如箭雨一般朝耿怀兜头兜脸地射来,耿怀运内力于手腕,挑起剑花,将弓箭全都隔绝在了身外。屋顶上,某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拉开大弓:“还是得老子出马!”耿怀眸光一扫,蓦地对上了这双不屑的眼睛,心口突突一跳:容麟?容麟放了箭。只一箭,正中心口。耿怀不可置信地倒在了血泊里…………一番厮杀后,地牢终于恢复了平静,宣王不耐烦地走上前,带着被从熟睡中吵醒的起床气,踹了耿怀一脚:“让本王瞧瞧是什么东西!”一名御林军上前,扯落了耿怀蒙着面的布巾,当那张熟悉的脸跃入宣王眼帘时,宣王吓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母妃!母妃!”宣王神色仓惶地奔进了贵妃殿。刘贵妃披了衣裳出来:“怎么了,儿子?”宣王惊魂未定道:“我……我……我杀了耿怀……”刘贵妃的面色就是一变:“你再说一遍!你杀了谁?”“耿……耿家四子……耿怀。”刘贵妃的身体一阵发冷:“你怎么会杀了他?”怎么杀得了他?耿怀的武功,仅在容麟之下,以宣王的能耐,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啊?“不是我亲自杀的……是……是……”宣王把地牢中的事说了一遍,“我只是听到禀报,说有人劫持地牢,赶忙从府里赶来捉拿贼人……我哪里知道耿怀也是在里头?怎么办,母妃?”耿怀是耿家用来接替二房位子的人选,耿家一直在把往容麟的方向发展,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彻底取代容麟,成为南疆第一武将,这个人的份量,毫不夸张地说,比无所事事的耿家主更为重要。如今,他死在了宣王手里——刘贵妃的心里一阵打鼓,但很快,她冷静了下来:“算了,死都死了,着急也没用,反正我们已经与耿家撕破脸了,不差一条人命。”好像……是这样,可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越陷越深的错觉?好似有一双无情的手,在背后操控着一切。刘贵妃道:“你在射杀他之前,有没有看清他的容貌?”“没有,杀死了才发现是他。”若一早知道是耿怀,他势必不敢的,尽管已与耿家对上,可审问耿家主是有陛下撑腰的,陛下想给耿家敲警钟,拿耿家主开涮就够了,可没说让他把耿怀也杀了。刘贵妃淡道:“如此就够了,你把今晚的事一字不落地禀报陛下。”“今晚的事……”宣王顿了顿,“其实……还有一件事。”“什么事?”刘贵妃问。“胤郡王妃与大帅来过。”“他们?”“是的,我正在审问耿家主,他们来地牢,说帮我撬开耿家主的嘴,还叫我放心地回府歇息,我的确累了,便回去了,想着大帅在这边,一定不会出事,没料到还是出了事。”宣王难以释怀地说。刘贵妃弱弱地吸了口凉气:“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大概是半夜。”“耿怀劫持地牢的时候,他们在哪儿?”“他们走了,耿怀才来劫持,据报信的狱卒交代,他们子时(晚上十一点)便走了,耿怀是子时四刻(凌晨)才来。”“中间隔了这么久,按理说是没事的……其他狱卒呢?他们怎么说?”刘贵妃觉得事情有古怪。“其他狱卒都被小六儿下了药!说起这个,我就来火!母妃,小六儿居然是耿家的内奸!就是他给耿家通风报信的!要不是小九在茅厕,没喝下了药的酒,恐怕都没人向我禀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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