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天母go的营业部协理……是什么关系?”邢拓磊一愣,这事在业界流传已久,他不意外她会问。他停下车,在黑暗中凝视她的眼瞳映着窗外灯火,万分认真。“我确实跟她有一点关系,但我们只是高中同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事,你信不信?”这个答案干脆得有些出乎袁品仪的意料。当然,她也不是真的相信那些无中生有的传闻,她只是、只是……“我信。”这两个字说出来,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坚定,然而,这不是他们遇到的最大问题。“我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我发现,只要我们是竞争的一天,我就很难平常地看待我们的关系……这十天就是这样,我又想你又气你。的确,工作上的事无关对错,我不该怪你,但你真能分得那么清楚?如果以后发生像圣诞节一样的事,你不会怨我?”她吁口气,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我……很不安。”她很不安,即使相爱又如何?他们的关系,困难重重。“所以,你希望我离职?”袁品仪不答反问。“你会希望我离职?”不会。邢拓磊太清楚自己在工作上得到的一切,他投入心力,热衷于此,她也是,所以,他不可能自私地要求她为他放弃累积的成就,因为他自己也办不到。袁品仪叹口气。“我想……我们还是算了吧。”这是十天来,她所能想到最好的结论,很痛,很现实,但这是最适当的做法,不论对他或她。她深呼吸,按着肚子。还有这一件事,该不该说呢?但到了这个地步,说了又有何意义?还是不要了吧,她不想为了这个,让两人更多牵扯……她,可以一个人处理好的。“谢谢你的东西,我会回去慢慢吃,我先走了……呃?!”手还来不及搭上门把,她的座椅便在瞬间往后陷落,她整个人狼狈地仰躺,而刚才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此刻却在她顶上造就了一片比夜还深的阴影。窗外有车驶过,一闪而逝的光燃亮了他过分深沉的眸,袁品仪喘着气,不懂。“圣诞节的事,我确实很生气。”他开口,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为了这事,我骂遍了行销部企划部也骂死了你们公司。你见过我骂人的样子,那时我是真的很想砍了你的脑袋去祭祖。”祭祖?!“之前《beaute》的刊头给bd,我也气得想戳爆你的脑门。”邢拓磊呵呵笑。“但我们现在不都活得好好的?”他没砍了她,她也没戳爆他的脑袋。“我可以百分之百保证,我将来一定还是会有想砍死你的时候,我会骂你,会想把你十字固定,但是,我还是喜欢你。”“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可怕的情话。”不对,这是情话吗?这是谋杀预告吧?“难不成你想听我告诉你说喔我风度很好绝对不会为了这种事生气我们公私分明世界和平?”袁品仪笑了。“这种鬼话最好我会信。”“嗯,因为我也不信。”他的诚实令她哭笑不得。“但你不认为女人都比较喜欢听这种不切实际的话?”“问题是讲了你又不信,还不是白搭。”他耸肩,黝目紧盯着被迫仰躺的她。“但我可以保证,如果我是为了那种无聊事就不爱你的男人,我准你狠狠甩了我。”用准这个字?真狂妄呢。“多狠?”“嗯,我想想,也许你可以拍下我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传到我公司去,上面写:‘公关部经理邢拓磊的不良嗜好?!’之类的?”什么跟什么啊!袁品仪这下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这种事,亏你想得到。”可她的笑却在下一秒止住,只因邢拓磊带着粗茧的手万分慎重地抚上她上扬的唇角,然后是笑眯了的眼。他说:“你欠我好多瓶酒。”“那又不是我开的盘。”她努努嘴,才不依。“而且我好穷。”“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最好天下有这样亏本的买卖。她正要反唇相稽,却在男人过分真挚的目光下,梗住了言语。他的眼带着一种力道,侵入她的心,像在问她:为什么分明动了情,却要让那一些无聊的事,牵绊了彼此?他开口。“我只需要一个答案。”“什么?”“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袁品仪说不出话。他问她想不想爱?她怎可能不想!“问题是……”“嘘,只要回答我,想,或不想。”明明是简单的二分法,可对她来说,却比世界上任何一个数学公式还要来得复杂难解。她的心告诉她,她想,然而她的大脑与心相悖,她不知道自己应该遵循哪一个。“不行,我好乱……”“袁品仪!没什么好乱的,想,或不想,一个答案!”“我当然想!”她吼出来,带着一种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畅快。她看见邢拓磊的表情变了,那张总是带着从容笑意的俊脸,在一闪而逝的焦急之后,转化成一种无上喜悦。“看,不难吧?”“我……”袁品仪抿抿唇,对上男人亮如星子的眸,再也吐不出一句会令他失望的话,她叹息。“我好不甘心……为什么相同的立场,你可以这般豁达?”邢拓磊捏捏她的脸,笑了。“我只是对我自己诚实。”“好吧,我佩服你。”这是她做不到的,她总是瞻前顾后考虑太多,把自己搞得绑手绑脚。结果,他逼她说出真心话,她再无法否认自己想要这个男人……他唤醒了她体内那一头想爱的兽。所以,她认了。“有件事,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说……”“什么?”她咽了咽口水。“我……嗯……就是……两个多月没来了。”邢拓磊一愣,抚着她脸畔的动作僵住。“我回台湾之后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常常拉肚子,偶尔还会吐。我本来以为只是水土不服的关系,但是……”她闭上眼,不敢看他的反应。这十天,她一直焦虑不安,除了不确定他们的感情是否进展得下去,还有后知后觉地注意到的这件事,她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去检查了没?”良久,他的声音响起。“还没,我也是……最近才想到的。”“你到底是多轻忽自己的身体!”邢拓磊气炸了,他扯开她的手,打开车内的灯,要她看清他不容掩饰的怒气。“所以你刚刚是在知道自己可能怀孕的前提下拒绝我的?!”袁品仪说不出话,摆明了默认,他怒火燃烧。“我现在真的想砍了你的头去祭祖!如果真的怀孕了怎么办?!”“我会解决……”“解决?!怎样解决?!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我们的事!”他咆哮,声音大得几乎要震飞了车盖。她睁大眼瞅望他怒意正烈的模样,忽然,内心一直努力封住的墙,在这一刻彻底倾倒了、融了,化成了水,差一点,就要自她眼眶溢出。“我好开心……你说‘我们’。”她颤声,终于他们不再是不相干的个体,他这一句话,使她有了可以真正和这个人走下去的力量。“你这个女人……”可恶!邢拓磊一把抱住脆弱的她,仍是一肚子不爽。他又气又恼又怒又心疼,才十天不见,她憔悴得厉害,他本以为是工作压力的关系,可现在看来又不是。尽管清楚发生这种事,女人承受的远比男人多太多,但……“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嗯,我知道,是我不对。”她不该一个人先设想了他的反应,然后妄自将他排拒在外。“我本来打算先去买验孕棒确定了再说,只是……我不敢。”“不敢?这有什么好不敢的?有了我负责!”唉,男人啊。“那你要帮我生?”袁品仪白他一眼。“我很怕痛,非常非常怕痛。”“呃,这个……可能会有一点困难……”邢拓磊气虚,刚才的豪气干云一下子全没了,她好气又好笑。不论如何,男人的保证还是令她原来惶惑不安的心得到了依靠。还好,她有告诉他,还好……有他。她再一次被他的言行温暖,有了力量,安心之后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依偎在他怀里。邢拓磊见状叹了口气,抱紧显得柔弱的她。“别买验孕棒了,找一天我跟你一起去检查吧,那个不来也总要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结果,我们再决定怎么办。”袁品仪点头。“嗯。”感觉到她的软化,他松了口气,两人在窄小的车厢内拥抱,她的小腿屈起,在座椅上呈现半跪坐的姿态,他看见她脚上那双金色凉鞋。她穿起来一如他想像的,纤白的足衬着柔粉色的指甲油,美得令他心动。他伸手,轻抚过她的脚。“这鞋,很适合你。”这是袁品仪一直渴望听到的称赞,她红了脸。“我特地穿来给你看的。”“我知道。”记得那天在电话里,她像个小女孩,用那种软软的语气说好可惜他没看到。“只是你也太过分,穿着它来拒绝我?什么意思?让我看得着吃不到?!”袁品仪噗一声笑出来,惹得邢拓磊掐她脖子。“你还笑?你还笑?你良心被狗啃了吧!你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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