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说光华。
一日,一个卖树的去到光华厂里,想把自家的几棵杨树卖给光华,没找到他,问了他媳子,知他在饭店里陪客,便找他去了。
此时,在板材厂外的大路上,站着光华、村支书和派出所长。光华挎条烟,还拿条烟在往所长手里塞!所长推着烟,说:“不要!”光华看着所长的脸,装恼说:“咋?看不起俺小百姓呀?”支书说:“拿着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说着,要过来烟,放在了车篓里。所长咂下嘴,就骑上车走了!光华又把另一条烟塞到支书手里。支书也过意不去地咂下嘴,说:“你看这!我请客,你买单,又给所长和我买了烟!”光华扛着脯,腆着肚,叉着腰,“哈哈”笑罢说:“说实话,别看你是书记,我一天挣的钱比你一年挣的钱就多!”说罢,又仰脸“哈哈”笑起来!支书说:“那是哩!”说罢,在胳肢窝里夹着烟,走了。
原来是前几天支书跟派出所长磨了几句嘴,趁着今天派出所长来村里检查治安工作的机会,设宴招待所长,以示道歉,想着光华是个排场人,便让他作陪。席间,光华以出去解手为由,替书记买了单,并买两条烟送给派出所长和支部书记!书记当着派出所长的面,却说是自己买的烟!光华出钱,书记显排场!
光华送走了书记,转身往厂里走,碰见了那卖树的说明来意。光华遂拉着那人的手,笑说:“走……到馆子里喝几杯!”说着,便拉着那人去到了那家馆子里。饭店老板知他是来请客的,见刚才他的酒席还剩半盘猪头肉、半盆炖鸡等菜,便试探着问光华:“是撤了呀?还是——”光华把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道:“咋着也不能让前后庄的老少爷们吃剩席呀!把那撤了!再烧三斤猪大肠!”那老板便撤了残席,擦净了桌子。光华和那人便坐下来。光华递上烟。不多一时,酒、菜上来了。二人吸着烟,喝着酒,说着买、卖树的事。一会儿,又进来几个打算喝酒的人。光华忙朝他们招手,说:“过来过来过来,别费事嘞,喝我的!”又喊老板:“再炖只鸡,切四斤猪头脸子,掂三瓶好酒!”那几个人笑着说:“中!俺们就喝光华老板的发财酒!”便围着那桌子坐下来。光华又慌着给他们散了烟。不多一时,酒、菜上来了。那几个人白吃白喝白吸着,说有树还是卖给光华老板。光华叉着腰,耸着肩,止不住地“嘿嘿”笑!
这时候,光华的媳子来喊光华,说来了一辆买板材的长板货车。光华给饭店老板结了账,又给每人买盒烟,让那些人在这吃喝着,就和媳子一块走了。
二人回到厂里,媳子干杂活去了。这买板材的老板是光华的老客户,装卸工是那老板常雇的人。光华和他们打罢招呼,对装卸工说成装嘞,便拉着那老板又喝酒去了。
装卸工装着货,在缝里多装了十几梱板材,价值一千多块钱!他们装好车,刹好绳,喊来光华和那个老板。一个装卸工说了装的捆数,让光华查验。光华叉腰扛肚“哈哈”笑着说:“都是老熟人,我还不相信你们呀?”说着,围着车转一圈,点点层数、批数,在心里算一下,响亮地说:“对!一梱不多,一梱不少!”那老板把千元以上的货款付了,又掏出来二百多元钱的零头钱给他。光华急忙摇头摆手说:“不要……我恁大个厂,不差你那小零头钱,值当给你的喝茶钱!”那老板笑笑,就上车开走了!一个装卸工打电话叫来辆出租车。光华知他们是要坐出租车回家的,便从兜里掏出来一百元钱,塞到打电话那人手里,道:“我不亏待下劲人,车费我出!”几个工人笑笑,便坐车走了。在下一次装板材时,那老板便把多装的板材的钱给了那几个装卸工!他们每次都那样干!光华浑然不知!
光华看着出租车走远了,正要回办公室,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是省电视台的,说光华是农民企业家,要他捐给电视台两万元钱,并说那就能上电视。光华大喜,马上骑着自行车去到乡政府,给乡长说了此事!乡长觉得那样也可以扬自己乡的名,便答应派一名乡干部陪他去。
光华骑着车从乡政府回来到程庄头,逢人便下车,递上烟,谝说:“祖奶奶,现在的人真能,咱在小庄上办个厂,省里的领导就知道嘞,非得让我去电视台露露脸!你说我是个庄稼人,能往恁大的地方站吗?”人们吸着他的烟,说:“你是企业家!你不往那里站、谁往那里站?”光华腆肚凹腰“哈哈”笑。
不几日,光华理了发,把脸刮得白腾腾的,梳着偏分头,穿着花格子布衫、罩着米色圆襟春秋衣,穿着锃亮的黑皮鞋,装兜里三万元钱,给陪同去的领导的小轿车加了满箱油,便坐车去到了省电视台,捐了两万元钱,自掏腰包和那名乡干部一起住在了高级宾馆里。次日,他被邀请到一个大厅里,和别的几个人坐在台下,举个上面写着他企业名字的牌子,听了一个人在台上的讲话后,便回宾馆了。二人在宾馆住了两天。光华又给那名干部的车加满了油。那人开着车,光华坐车上。二人去到省城及附近的景点游玩了几天,顿顿吃大席。回家后,三万元钱花得分文不剩。他每天晚上眼睁睁地看着电视屏幕,想看到自己,没有看到,想可能是自己捐款少,发誓要多挣钱,多捐钱,争取在电视上露脸!
程光华好排场,岀门兜里成盒成盒地装着烟,见人就散,办公室的桌子上经常放几条烟,谁去了除了吸一支,还会装兜里一盒。买一批树,别人掏五千块钱,他掏七千元钱,锯倒后,算一下还赔几百块钱……这等好排场的事搁不住次数多、日久天长,光华的厂表面上轰轰烈烈的,实际上在赔钱。那厂就像坑里的水,不但不进水、反倒被一日一日地舀走了,往干处发展着。但此时还有点水,鱼还能扑腾。光华照样打肿脸充胖子。这时候,贷款到期了,光华还不起,给银行领导送了重礼,又让那些担保人大吃大喝一顿,让他们续了保。银行给他延长了贷款期限。
又过了将近一年,光华这坑水便熬干了,只能靠四处借钱,勉强维持着厂里的生产。恰在这时,他岳父去世了。光华借了四千元钱。办丧事那天,他去了岳父家。笛子喇叭迎接他。光华背着手,扛着肚,迈着四方步走到了礼桌前,从兜里掏出来三千元钱,往礼桌上一拍,道:“三千!”柜上的人(记账、收钱的)、接客的,发孝布的都敬佩地看着他,在心里说:“旁人顶多是一百,人家出手就是三千,还是人家有钱、大方!”因是喜丧,小辈们兴跟女婿闹着玩。有两个年轻小辈的便拧着光华的耳朵,道:“姑父!你得买好烟!”光华呲牙咧嘴地“噫唏”着,说:“买就买呗!拧耳朵弄啥?”俩年轻人便松了手。光华掏出来五百块钱,往一个年轻人手里一擩说:“给!买去!”那俩年轻人喜滋滋地买回来好烟、分给了许多人。那些人吸着烟!有的喊“姑父”,有的喊“姑爷”,都说:“都说你是个大老板,一年能挣百儿八十万!”光华叉着腰,煞有其事地“嘿嘿”笑罢说:“现在别说那事嘞!恁谁喊我’姑父’、’姑爷’多,我再给谁一百元钱!”俩小辈便“八哥”似地喊起来了!光华听后,笑眯眯地“嗯”一声说:“都喊得多!每人一百元!”说着,给他俩每人一百元钱。那俩人咧嘴笑!行礼时,光华不哭。俩小辈媳子摁着他的头,说:“哭!哭!”喊礼先生忙走过去,说:“人家是大老板,跪下行个礼就妥嘞!”俩媳子这才松了手!
过些日子,贷款到期了。银行来催款了。光华怕不还钱被银行告到法院强制执行,显得丢人,便还了利息。银行让他缓一年还贷款。这时候,他也借不到钱了,只得关了厂,种他那几亩地,闲了跟着庄上的建筑队当小工。又过一年,贷款又到期了,银行又来催款。光华没有钱还贷款。银行起诉担保人还了贷款。担保人堵着光华家门骂:“你当初排场得像个大老板,让俺当担保人,如今却害了俺!”光华哭丧着脸,一声不吭!
过完年,到正月十五,村里玩灯冲旱船,照例是要去给村里排场人玩的!玩灯的从村东头往村西头玩,乡亲们跟着看热闹。玩灯的走到皇华板材厂门口时,有个二半吊子截住了他们,说:“玩!玩!进厂玩!”有人斥责他,道:“玩你个头!”那二半吊子“嘿嘿”傻笑着走了。玩灯的又走到达搏厂门口,见厂里荒草一片。有人叹口气,道:“人不正经混,不知现在哪里呢!”玩灯的又经过光华门口,见厂房就塌了!有人叹道:“光会大,不会小,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妥嘞吧,不大了吧!”光华跟着看灯,听到了这话,赶紧溜了!
玩灯的和众乡亲去到了春光厂里。挑红灯笼的和众乡亲围个圈,冲旱船的在里面玩起来。那彩船扎得两头翘,翘头上挂着彩纸穗,船下面垂着红幔子。冲船的是位中年男子,勒着白毛巾,贴着八字胡。坐船的是个男扮女装的人,头箍半圈黄绒篐子,篐子上冲天插两根细钢丝挑着的两个红绒球球,脸上搽红粉,上穿紧身小绿袄,下穿绿绸子大裆肥腿裤,脚穿粉红方口鞋,鞋尖上缀着红樱子。冲船的边碎步跑着边划动着“浆”。坐船的乍膀提着船桯子,伴着冲船的碎步绕圈跑,头上的红绒球颤悠着,旱船优雅地起伏着。人圈外,大锣、小锣,有节奏地“当、当、当、当”地响着,老艺人鼓腮吹着长杆铜喇叭,“咚啊?,咚啊嗒,咚咚啊嗒咚啊嗒”!
玩旱船的冲了几圈后,便站住了。冲船的站在船旁边,前后叉着步,作划浆状。坐船的作游荡状。冲船的是名民办教师,在曲胡的伴奏下,自编自唱起了曲子戏:
苍海浪涛涛!
是真金,是白铜,投进熔炉见分晓!
出水才看两腿泥!
是骡是马,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百人百条路
看谁到最后笑!
他唱罢一曲,众挑灯笼的便急促地喊:“走哇!走哇!”春光赶快放挂小鞭炮!按照规矩,玩灯的又敷衍着玩会儿,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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