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罢汤,帮槽的给媳子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媳子免不了埋怨他一番。次日,帮槽的装着钱,扛着车脚子,去到春光家,还了钱和车脚子。春光趁机让他写证言。帮槽的犹豫会儿,让春光一定保密。春光说一定把这事沤烂肚子里。帮槽的这才写了证言,哪年哪月那日在麦秸垛头看见了汪宏泰和仇菊莲性交,并签了字。
春光把证言装兜里,把帮槽的送出大门口。这时,“大黑狗”去看坡路过这儿,见此情景,想他俩见面、必定和书记那事有关。他和春光打罢招呼,就走了。春光和帮槽的各回各家。“大黑狗”在一个过道口拐弯走进了宏泰家,说了看见帮槽的去了春光家的话。宏泰断定春光让帮槽的去他家是为了取证言,但一时难断定帮槽的给他写没写证言。
当日喝罢汤,宏泰又来到菊莲家大门口的大路上,咳嗽着把菊莲引到南河沿的背地方。宏泰说:“春光让帮槽的去他家写证言啦!”菊莲说:“不知帮槽的那龟孙写没写!”宏泰说:“反正我已经找人给他警觉嘞!他写没写,我确定不了,但咱现在就按他写了办!”菊莲问:“咋按写了办?”宏泰如此这般说一番。菊莲咬着嘴唇点点头。二人就散了。
次日小晌午,菊莲放工,往家走到庄头。这时,春光从大队回来了。菊莲迎上去,哭丧着脸说:“那天,你和公社干部找我说那事,我怕丢人,没给恁说实话。我想几天,想明白了,得给恁说实话。一会儿,你去俺家。我把亊说说;你写个文书递上去!”春光眼光一亮,说:“中!”菊莲又说:“我吃了晌午饭有亊,你天擦黑再去。”春光答应了。菊莲笑笑,走了。春光也走了。
菊莲走到当街,装去解手,拐进了路边厕所里,约摸着春光走远了,便岀去到宏泰家,见秀娥不在,给他说了已约好春光去她家的话。宏泰听后“嘿嘿”笑。
天擦黑,春光兜里装着笔、纸,去到菊莲家,进院喊:“菊莲婶在家吗?”菊莲在堂屋西套间娇滴滴地说:“我在套间里!”春光站住了,问:“咱在哪写呀?”菊莲说“净说傻话,外头冷呵呵的,能站院里写呀!进屋写!”春光进了堂屋,坐在櫈子上,看看屋里,问:“俺叔呢?”菊莲说:“他舅不得劲,他看舅去嘞!”春光说:“你出来吧!我给你写写!”菊莲说:“我换了衣服就出来!”春光打趣说:“你为迎接恁侄,还专门换身花衣裳呀!”菊莲“嘿嘿”笑。
不一会儿,门帘响了,菊莲岀来了,披件碎红花袄,穿条白裤头,紧绷绷地箍着大腿根。酥胸袒露,双手捂乳,故意半露。娇羞无比,风情万种。春光看呆了,“咕咚”咽口涎水。菊莲笑微微地看着他,娇柔地说:“看你急的,连衣服也不让我换完,就催我出来!”说着,走到春光面前,火辣辣地看着春光的脸。清香扑面而来;玉体触手可及。春光感到热血沸腾,欲火上升。他抬起屁股,正要去搂她,忽又缩了手,坐下了。此时,妻子的面孔闪现在他面前。他知这一搂,接着便是越轨。那就把妻子伤害了。这种事,只要越过害羞的第一次,就把持不住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必然会传出去,导致妻离子散、让自己后悔大半辈子。再者,自己正参与调查菊莲和宏泰的事呢,她现在投怀送抱,这可能是个局儿!想到这儿,春光赶忙站起来,绕过菊莲,跨过门坎,跑到院里。菊莲往后抖一下身,同时惊讶地“你”一声,张嘴瞪眼愣一下,转身追到门口,失望地看着春光。她想不到世上还有不吃腥的猫!
这时候,汪宏泰正站在院墙外面,伸着头、瞪着眼,从院墙上面往里看——他和菊莲约好了,只要春光动手,菊莲就喊叫,他就冲进屋,说春光强奸妇女,以此给春光谈条件,让他不往上头交证言——他忽见春光跑出来了,又没听到菊莲喊叫,知春光没上勾,怕春光跑到外面看见自己,慌忙溜到西边那家门楼墙角,藏那了。停会儿,他听不到脚步声了,才敢出来,又走到墙跟前,伸头往里看,见菊莲半露玉体站门口,欲火难耐,把未捉到奸的遗恨忘得一干二净了,跑进院,疾步进堂屋,搂着菊莲,把她推到门后,亲嘴、揉乳……
春光心里嘭嘭着走回家,站院里,惊慌地喘着气。停会儿,心不慌跳了,他又发起了呆。又停会儿,他紧绷着嘴长长地叹一声,想:农村太复杂了,稍不注意就会上圈套!他又想起了部队生活:那是多么纯洁呀!战友们经常谈心、无话不说!大家用不着提防,更用不着动心机。可农村呢……此时,他是多么想往部队生活呀!然而,那是过去了!他再也过不上那生活了。
他就这样地站着。这是冬天,小北风嗖嗖地刮,像刀子,刮的他耳朵红。他感到冷了,才又叹一声,回了屋。
菊莲家。汪宏泰调会儿情,把菊莲抱床上,云雨毕,就要走。菊莲一把拉住他,说:“咱想往春光身上抹黑,没抹成,他若真取了证言,把它交给公家,你的书记……”宏泰知她下半句话是你干不成我帮不上光、只是觉得碍口没说岀来,想会儿,说:“干成干不成,还在你!”菊莲迷登着脸,问:“咋在我呀?”宏泰说:“咱俩死不承认,你想法让恁男人撤诉:公家就是有证言,也定不了我的罪。那事就妥嘞!我仍是书记!”菊莲知只有他当书记、自己才有便宜占,便说:“我咋让他撤诉呀?”宏泰想想说:“你吓他,就说不撤诉、就不给他过嘞!”菊莲想想说:“中!”说罢,拧住宏泰的脸,说:“你啥事就离不了我!”宏泰说:“谁让你长恁好呢!”菊莲松了手,“嘿嘿”笑。宏泰就走了。
次日,菊莲收拾了几件衣服,打个包袱,挎着去了娘家。男人去叫她回家。她说男人把她的名声坏到公社、要离婚,把他推出门。男人只得走了。邻居们劝他多去叫她几趟。男人又去几次叫她回家。他光说中,就是不回。男人又去叫她,她说回去是中、得到公社说没那事。男人想:虽说媳子被宏泰弄赃了,但有媳子总比没有媳子强!人家十啦五地弄一回,还是自己弄得多!再说,那东西又不是一缸面,舀走一瓢少一瓢,再弄还是那样子,一点肉也不少。于是,菊莲男人便去到公社,找到公安助理,说::“书记没尻俺媳子!帮槽的也没见!”公安助理问:“那你以前为啥那样说?”菊莲男人说:“我恼帮槽的和书记!”公安助理问为啥!菊莲男人说:“帮槽的笑话我个头低,我恼他!俺媳子经常打骂我!我找书记评理,书记说那是家事他不管!我也恼他!我就编个那瞎话,让公家撤书记的职,抓走帮槽的,审问他,给我出气!”公安助理问:“你现在准备咋弄呀?”菊莲男人说:“我以前说的话等于放屁!我不告嘞!”公安助理想:民不告,官不追!就批评他一顿。菊莲男人就回家了。
这日,春光骑着自行车去到公社,把证言材料交给了公安助理。公安助理又把它交给了党委书记,并说了菊莲不承认,原告撤诉的话。党委书记拿着证言材料作了难:说汪宏泰有那事吧,女的不承认,况且原告又撤了诉;说汪宏泰没那事吧,这材料证着有!他思来想去,觉得是有、只是汪宏泰在里面活动罢了!又觉得这种事,只要原告不追究,公家也不必太认真、但必须教训一下汪宏泰。于是,他便召开了党委会议,决定给汪宏泰一个党内警告处分、恢复他党支部书记的职务。
这日,党委书记骑车来到程庄大队办公室,让值班干部用大喇叭喊来了大队干部。
党委书记坐在主席台上,大队干部坐在台下的长櫈子上。党委书记宣布了党委会的决定后,严肃地说“我们的党员干部,一定要好好改造思想,决不能腐化坠落,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群众拥护!”此时,高峰、程旋、关仁才知是咋回事,都看着汪宏泰。汪宏泰坐得板板正正,目不斜视。党委书记问他有啥意见。汪宏泰绷着嘴“吭”了一声说:“我虽然没那事,但还是虚心接受党委的决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党提醒我以后要注意这方面的问题!这是党对我的关心和爱护!”党委书记“嗯”一声,又问春光有没有话说。春光觉得这个决定虽没给菊莲男人出多大的气,但菊莲男人也算把官司打赢了:因为党内警告也是处分。他又想起了在菊莲家的那一幕,于是便说:“通过这件事,我想起了团政委在退伍军人大会上讲的一句话:你们记住,不管以后在什么岗位、干什么工作,都要做一个品德高尚、思想纯洁的人,因为你们当过兵!”党委书记笑着朝他点点头。会就散了。
不久,菊莲男人当上了链轨拖拉机司机。汪宏泰经常和菊莲偷情。菊莲男人明知那事,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别人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他却认为自己是排场人,头走得像鹅娃子一样高,唯独见了春光,似乎对他有愧疚,总是勾着头匆匆而过。春光也只能朝他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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