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人用滚水浇“草人”,咒骂些日子,没听见菊莲还嘴,慢慢消了气,就不再浇水咒骂了。“草人”也倒在了过道里,被小孩扛着玩,扔到了荒园里。菊莲耳静了,又吃些药,病就好了。她又静养些日子,又恢复了美人的模样。
一日,庄西北角殡人,两班响器对吹。菊莲打扮一番,去看热闹,走到书记西面那片宅子旁边时,看见俩老头在宅子里拾粪;又听一个老头说:“根旺和木匠为争这片宅子,斗哩跟啥样。也不知这片宅子咋恁主贵!值当哩斗!”另一个老头说:“听说木匠找看地仙儿看过,这片宅子财旺、出官!”那个老头说:“怪不得争!”又问:“到底谁争手里啦?”另一个老头说:“听说谁也没争到手里、还闲置着呢!”说着,两老头到别处拾粪去了。
菊莲听了这番话,想:既然这宅子好、又没主、自己何不也争一争?又想:两家还争哩跟啥样,自己又插一杠子,不是争得才铁哩吗?再想:既然没定主儿,自己是这队社员,就有资格争。于是,她也不去看响器了,转身去了队长家。
程满从殡人那家吃席才回来,坐在小板凳上,正喝茶,见她来了,让了坐,问:“有事呀?”菊莲辈高,知程满好和自已开玩笑,就也和他打俚戏,“嘿嘿”笑,说:“想你了呗!”程满笑着说:“想我了是吧?来!叫我摸摸!”菊莲骂:“兔孙!”程满“嘿嘿”笑罢,问:“说吧!有啥事!”菊莲说:“我想换宅子。”程满看她一眼,说:“净瞎扯!你住得好好的,换啥宅子呀!”菊莲说:“我有病,又天天和西家生气,想挪出去清净。”队长问:“你想要哪片宅子呀?”听菊莲说后,说:“你嫌两家斗哩轻,又加麻烦哩是不是!”菊莲俏脸一沉,说:“咋!兴他们要,就不兴我要呀。那是公家的宅子,恁干部不开会让社员讨论,想给谁,就给谁!这不合理!”程满说:“一家是老队长许的;另家是书记许的,都不关我的事!再说,你要宅子得由大队批。我不当家!”菊莲说:“大队批也得经队长同意!你先说,你同不同意给我吧?”程满是办白事那家的总管,还急着去叫响器快点下手吹呢,知道和她得一阵子说,怕耽误事,便搪塞说:“同意!同意!”说着,喝完茶,放下碗,起身走了。菊莲也看响器去了。
菊莲想队长同意了,就该过书记的关了。
第二天,吃罢晌午饭,菊莲对着镜子往脸上扑了粉,穿件碎花布衫,扭着屁股,去到汪宏泰家,进院喊:“书记在家吗?”喊罢,进了屋。汪宏泰正在睡午觉,听见她的声音,马上起了床,走出套间门,忽见自己只穿件裤头,朝菊莲尴尬地笑笑。菊莲微笑着说:“那有啥呀!大热天,那样凉快!”宏泰“嘿嘿”笑,回去穿了衣,又走出来,坐在椅子上。菊莲坐在小板凳上,扭头看看屋里,不见秀娥和孩子,问她们都弄啥去嘞。宏泰说岳母有病,媳子带着妮去伺候岳母去了。菊莲说:“你一个人怪寡落呀!”宏泰辈低,兴和她打俚戏,说:“有你陪,我不是不寡落了吗!”菊莲“嘿嘿”笑。宏泰问:“有事吗?”菊莲说:“还想坐你的洋马车(自行车)得得(晃动、舒服)呢!”宏泰说:“你还没坐够呀?”菊莲歪头笑着看着他的脸,说:“坐您的车!会够吗?”宏泰抿嘴笑罢说:“哪天,我载着你到大西坡,叫你得得个够!”又说:“你不怕我载走卖了你呀?”菊莲抿嘴笑,说:“我老了,一脸枯皱皮(皱纹),谁要我呀!”宏泰火辣辣地看着她的脸,说:“不老,嫩得很;一掐一股水!”菊莲又是“嘿嘿”笑。宏泰这才问:“有事吗?”菊莲把自家宅子风水不好、想要宏泰西边宅子的话说一遍。
这宏泰自那日载菊莲后,便垂涎于她的美色了,只恨无缘得手;如今见她用着自己了,想这不是天赐良机吗!那就慢慢试着来吧。当下,他便故意皱眉“唏——”一声,说:“不好弄呀!”菊莲说:“好弄我还找你吗?”宏泰说:“已经有两家争,你再要,就是......”菊莲说:“就是八百家子争,不是也没定主吗?没定就是公家的,我就有资格争!咋!我不是西队的社员呀!”宏泰说:“那是哩!”又说:“不过,给谁,不给谁,得大队研究决定。”菊莲说:“再研究,还得你点头。”宏泰说:“你知道得不少呀!”说到这儿,想喝茶,起身走到条几跟前,拿起条几上的暖水瓶,晃晃,见空着,就放下了。菊莲站起来,说:“我给你烧瓶茶去。”说着,走过去,抓着暖水瓶把子,掂起来,就要走。这时,宏泰故意伸手抓住她抓把子的手,看着她的脸,说:“我去烧吧!”菊莲脸一红,“嘿嘿”笑着说:“我去。”宏泰见她不恼反而笑,暗喜,就松了手,坐椅子上。
菊莲起了一瓶茶,放在条几上,又去到灶屋,盛一碗,打算端过去让宏泰喝,走到堂屋当门里,一不小心,把碗掉地上,“咔擦”摔烂。碗渣子溅一当门。宏泰忙站起来,问:“烧着没有?”菊莲勾头跺着脚,说:“没有!”说完,从门后拿起条帚、箕,弯腰扫碗渣。胸衣下垂,领口厰着。一抹白胸、一对乳房露出来。宏泰直勾勾地看着那儿,“咕咚”咽口水。菊莲把宏泰跟前右侧的碗渣扫到箕里,直起腰。这时,宏泰故意走到她身边,抬起胳膊,装无意用肘碰一下她的乳房,说:“我去倒吧!”菊莲莞尔一笑,脸上现出红晕,如桃花盛开,愈发娇艳无比。她说:“哪能劳你的贵手呢!”宏泰淫心一动,却不动声色,坐下了。菊莲把碗渣倒到外面墙根处,把条帚、箕放回原处,说:“我可等你的信啦?”说完,便出门走了。宏泰看着她扭动的腰、屁股,想入非非。
从此,菊莲每天都来问宏泰研究没有。宏泰吊她说:队里没上报。菊莲又去问队长。队长说不用报,自己给大队说就算报。菊莲又去问书记。书记说那是队长的推迟话。菊莲再一次找队长。队长赌咒说:“我要骗你是小鳖!”菊莲回家给男人说了情况。男人说:“你宁舍十句话,不舍一文铜,跑断腿也不中!”于是菊莲一咬牙,杀了两只下蛋鸡,褪净毛,喝了汤,等人脚定时,掂着去到宏泰家。
宏泰送走最后一个来巴结的人,正关大门,见菊莲掂着两只鸡来了,说着“来就来呗,还拿这弄啥”的话,便转身走了。菊莲说着“来看看你”的话,就跟去了,进屋把鸡放在小桌上,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宏泰坐在椅子上,问:“还是来问宅子的事哩吧?”菊莲说:“可不哩!来了几回,也没个准信儿!愁得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宏泰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在指甲上竖磕着,耷拉着眼皮,说:“愁啥愁,愁出来病还是你的事,没有一个人替你担得!”菊莲说:“话是那样说!事不是谁的,谁不急不忧,事搁谁身上,谁都愁!”宏泰说:“那是哩!”又问:“我咋见都是你来跑事,没见俺叔来过呀!”菊莲说:“你还不知道恁叔那人呀!死鳖哩跟啥样,不会说句话!”宏泰看着她的脸,说:“这老天就是公平,让好汉无好妻、赖汉娶个花滴滴!”菊莲又是“嘿嘿”笑。宏泰又说:“叫你来跑事是对的,女人好办事。”菊莲说:“那算铁!”宏泰探身看着她的脸,说:“你不信?我给你讲个事,你就信咧。”便讲道:有一次,他骑车进城,到半路,车胎烂咧。他想截辆自行车、载着他进城找来个补胎师傅,截半天,没有一辆车愿意载他。他前头有个女的也在截车,招几招手,可就截住咧!菊莲说:“人家可能是两口子,女的在那等着呢!”宏泰说:“不像两口子。若是两口子,女的会招几招手,男的才下车吗?”菊莲说:“或许人家是相好的、见面稀,怕认错人。男的见她招几招手,才仔细看,认清了人,载着她找地这儿好去嘞!”宏泰说:“屁!地里都是干活的人,上哪好呀!”菊莲说:“地这儿多咧!干沟、庄稼棵里!”宏泰抿嘴笑着瞟她一眼,说:“看你说得真真白白的,跟干过那事一样!”菊莲笑说:“去你的吧!”宏泰呲牙笑着说:“你没干过,我可干过!”菊莲问:“女的是谁?”宏泰说:“我不给你说!说了你光对俺媳子说。”菊莲说:“我不说!”宏泰绷嘴笑着看她一会儿,说:“北庄的!”菊莲问:“长啥样?”宏泰说:“比你长得还好看哩。”菊莲说:“好看也白搭,你不过是多瞅人家几眼,也不敢挨人家。”宏泰看她一会儿,笑说:“俺俩已经好上嘞。”菊莲笑问:“好到哪种地步咧?”宏泰说:“已经那个咧!”菊莲绯红着脸,明知故问:“已经哪个咧?”宏泰说:“都......”菊莲撇会儿嘴,说:“你把人家的肚子弄大看咋办!”宏泰说:“我把握着呢!”菊莲又撇会儿嘴,说:“你能哩不轻!咋把握呀?”宏泰抿嘴笑。菊莲领会其意,捂着嘴“嘻嘻”笑得抖着身,停会儿,白宏泰一眼,说:“不出来,恁男人会愿意呀!”宏泰“嘿”一笑,说:“我是给你说着玩哩!”菊莲撇着嘴看着他,说:“反正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汪宏泰见自己说恁骚的话,她不恼、反而笑,心里有底了,正想法下手,忽听院里脚步响,赶紧正襟危坐,说:“我抓紧时间开大队干部会,研究一下,给你个信儿。”菊莲说:“中!”话音刚落,华印进了门。宏泰让他坐在小板凳上。菊莲见干部有事,起身走了。宏泰送出大门口,小声说:“你恁好的身子,却穿得土里土气的,被糟蹋咧!前天,我给秀娥买件的确良布衫,明黑儿给你送去试试身。若合身,就给你咧!”那菊莲经历过两个野男人的玩弄,岂能不明白这话意?便“嘿嘿”笑着说:“中!我等着你!”就走了。宏泰喜眯眯地回了屋。
华印是来送入党申请书的。二人说会儿话,华印就走了。
第二天,好不容易熬到喝罢汤,汪宏泰拿件白的确良布衫,转过道、溜墙根,去到菊莲家大门口,见半掩门,便推开门,进了院,走到堂屋门口,见关着门、东套间亮着灯,便大声喊:“俺叔在家吗?”东套间传来菊莲娇滴滴的回话声:“没在家!他到南河沿凉快去咧!”宏泰推门进了屋,看着套间问:“在里头弄啥啦?”菊莲说:“洗澡!”宏泰走到套间门口,打俚戏说:“我把衣服拿来咧,进去让你试试吧?”菊莲“嘿嘿”笑罢说:“我光肚子正洗澡呢;身上湿,进来也试不成。”宏泰说:“那我就在当门等着你啦?”菊莲说:“中!”宏泰往北走两步,伸头从隔墙箔缝往套间看,只见昏黄的灯光里,一个粉红色的塑料筒吊在里面,被热气吹得鼓鼓的,依稀看到一个坐在筒里的大塑料盆里晃动的女人的身影,听到撩水的“哗啦”声。看着那身影,汪宏泰就像一只馋猫看到了肥肉,恨不得扑上去把肉吞嘴里。正看着,只听菊莲说:“我得会儿洗。你要是有事,等不及,就把衣服放在当门里,回去吧!”宏泰说:“等及了,我还得看看衣服合不合身呢!”菊莲说:“那!你就等吧!”稍停,又说:“条几上的暖瓶里有茶。我光肚子,不能出去倒,你渴了,就自己倒。”宏泰说:“你光肚子出来倒吧!我闭着眼!”菊莲说:“我才不信你的话呢!我岀去了,你正闭着眼哩,猛一睁开可咋办呀!光把我的啥都看见咧!”宏泰说:“看见有啥?谁还不知谁长哩啥家伙呀!”菊莲说:“就那俺也不让你看!”宏泰笑着坐在一条凳子上。
菊莲洗完澡,一手端灯,一手挑开门帘,走出套间门。这女子,只穿个红裤头、白坎肩。秀发披散,面色红润,如桃花带露,眼汪秋水,勾人魂魄。领口处,一抹酥胸半露;乳峰耸,挑起胸衣。汪宏泰看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恨不得上前玩个够!菊莲朝他嫣然一笑,把个宏泰笑酥了。她把灯放在条几上,转身走几步,坐在一把无靠的椅子上,叉着腿,用手搓着大腿内侧上的灰,搓几下,看着宏泰的脸,“啪啪”地拍着上面不知搓没搓下来的灰。大腿内侧的肉被挤得见面摊在椅面上。她拍会儿大腿,娇滴滴地说:“来吧!试试衣!”汪宏泰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快步走上前,把布衫披在她身上,未等她伸胳膊、穿袖子,便伸手给他系扣子,把手放在她胸上。菊莲看着他的脸,“喷”地勾魂一笑,说:“别装咧!”便贴在他怀里。汪宏泰张臂去搂她。菊莲推开他,快步走到大门楼,插上大门栓,笑微微的刚进屋,宏泰便扑上去,抱起她,快步到套间,把她放床上,正要得趣,菊莲在下面推着他,说:“你得把那片宅子给我!”天哪!别说要宅子,就是要天此时也得许半拉呀!汪宏泰急忙说:“好......。”菊莲这才松了手。
二人云雨毕,正穿衣服,只听大门被推得“咣咚咣咚”响;接着又听见菊莲男人急促地喊:“开门开门!”二人大惊失色。汪宏泰颤栗着说:“这咋弄呀!”菊莲定定神,说:“快从夹道后墙翻走!”说着,把那件布衫擩给他。宏泰用胳膊夹着那布衫,一边穿裤子,一边蹑手蹑脚走到夹道里,伸头看后过道没有人,翻墙头,溜走了。
菊莲穿好衣服,对镜理好鬓,出屋,边往大门搂走边应答:“来啦!”说着,走过去,拉开门栓。男人推开大门,怪道:“我还在外头哩,你上大门弄啥咧?”菊莲把脸一沉,怪道:“咋!我洗澡不插门?让谁来看我的光肚子呀?”男人不理她,急冲冲往堂屋走着说:“我刚才咋听见院里有脚步声呀?”菊莲臊他说:“招野男人咧!养汉咧!”男人还是不理她,走进套间,见洗澡的物件还在那摆着呢,才知自己小心过度了,连忙“嘿嘿”笑着说:“我刚才听叉咧。”便脱衣睡觉了。菊莲解了塑料筒,倒了洗澡水,也躺下了,想宅子到手了,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不觉心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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