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灌春潮两口子麦的事很快便在村里传开了。这日,几个媳子到板材厂上班,站在门口讲起了那事。这时候,雪梅掂一暖瓶茶要往家送,走到了那里。几个媳子问她那事。雪梅站住了,说不知道。几个媳子便又讲开了。有的说:“春潮天天木沉着脸;肖环天天出门说话跟吹琉璃卟嘚儿一样脆生生的,谁知两口子却办那事!”有人说:“再急着发财。也不能抠老人嘴里的饭食呀!”有的说:“干那事,看以后咋教育孩子孝顺老人!”正在说,肖环要去代销店买盐,路过这里。人们听到了脚步声,看她一眼,赶快干活去了。雪梅也走了。那肖环心里有事,猜测刚才人们肯定是在议论她家那事,又见刚才雪梅也在那里,觉得雪梅肯定会讲她家的坏话的。她虽然气,但对外人不敢呲牙,觉得春光两口子头皮子瓤、好欺负,便决定伺机给他两口子点颜色瞧瞧!
这日,吃罢早饭,雪梅坐在小四轮拖拉机的护板上;春光开着小四轮拖拉机挂着犁子,去犁大和娘的那份地,恰巧在路上见肖环在前面走,便把车往左边开,想从她左边开过去。肖环听到拖拉机声,扭头见是春光两口子,回过来头,赶紧走到路左边。春光见状,赶快打方向,想从右边开过去!肖环却又往右边走!春光往哪边开,她往哪边走。春光知她是故意装赖的,只得把车从地里赶快开过去了。肖环朝车后地上啐一口,气呼呼地往西走了!
此时,春潮在犁他的那份地。春光把拖拉机开到自家那绺地头,落下犁子,犁起了地。雪梅站在地头,看着她男人犁地!这时候,肖环来到了,瞥雪梅一眼,便无端地辣臊开了,道:“你个臊窟窿媳子,看舅灌俺麦的笑话,还说俺的赖话!这回可解你的气了吧!绝户头,解不你哪的气!”雪梅知她是辣臊自己的,想自己婆娘头小,打骂不过她,便赶快到西边路上去了!肖环叉着腰,朝着她“哼”一声,搬着春光地里的坷垃往她地里扔!春光犁回来,见状,气得慌,但知哥跟兄弟媳妇吵不好看,就白她一眼,没吭声!
小晌午,春光快把地犁到边了,想着墒沟是敏感的地方、很多关系好的两家还会因墒沟闹得不说话呢,更何况自家和春潮家不和睦呢!因此,他便撇一拃不犁到边,把墒沟放在了自家地里。
春潮犁到边时,下车看看墒沟边界,便把哥撇的那一拃地也犁到了他的地那边!肖环见自家的地犁完了,便走到墒沟地头,蹲地上,眯着眼照照墒沟,明知自家犁过界了,却黑丧着脸,看着春光,道:“你就没看见犁过界啦!”春光知自己还撇一拃没犁到边呢,听她这样说,知她是找事的,为了免生气,就没有搭理她!肖环又说:“你犁时就没长眼呀?唵?你犁过界,把墒沟放在俺地里!”春光见她逼着哑巴让说话,便说:“你用棍插插边,就知我犁没犁过界!”肖环说:“我不用插棍,看看就知道你犁过界嘞!”说着,朝春潮喊:“把他犁过界的地犁过来!”春潮也不看边界,便把车开到墒沟里,落下犁子。肖环站在犁架子上。春潮又犁了一犁子!春光知他们是故意欺负人的,想着是亲兄弟,若因为地边子吵起来、是会被别人笑话的,也就忍气吞声了,把车开到西边路上,让雪梅坐车上,就开着车,回家了!
那肖环自恃婆娘头大,在每次犁那地边时,都让春潮多犁一犁子,故意欺负人!春光想:眼不见、心不烦,便和雪梅商定,把那绺地租给了程伟种!
这年,春潮两口子和程伟两口子都去犁各自的那绺地!肖环问程伟:“你咋来犁啦?”程伟说:“咱哥把地租给我嘞!”肖环说风凉话,道:“人家是企业家,不指望地生活!”两家犁到了老墒沟!程伟站在墒沟头,见春潮的地比春光的地宽好些,知两家的地是一般宽,便问春潮:“你家的地咋比咱哥的地宽恁些呀?”春潮说:“你是看着哩,实际是一般宽!”肖环说:“俺年年就是照老墒沟犁的,一点也不宽!”程伟扒出来墒沟橛子,朝地那头指着说:“看看你犁过了多少地!”春潮两口子不吭声了!程伟媳子断然说:“给他把地犁过来!”于是,程伟开着车,他媳子压着犁子,犁了一犁子,把墒沟犁有小腿肚深、搁在了春潮地里。肖环照照墒沟,知自己两口子缠不过他两口子,虽然气,却一气话也不敢说!
这日,仙枝和肖环去各自的地里看麦苗。二人见地头没出苗,便蹲地上,扒土看起来。偏在这时候雪梅去西地看他二等地的麦苗,走到了那绺地头路上。只听肖环挑唆道:“看来老大两口子老了是不指望你,指望别人啦!”仙枝问为啥?肖环说:“你有俩小伙子。他俩是绝户头,得靠你养老。听说地就不动了。他俩把地租给外人,不就是指望外人,不指望你了吗?”仙枝说:“他们不指望俺,俺就不给他们养老!”肖环说:“就是那!等他俩老了,咱都不管他俩,让他俩渴死、饿死,让狗把他俩拉吃了!”雪梅听到这里,气着赶快走了。那俩人听到了脚步声,扭头看见了雪梅,又一说一应辣臊开了!肖环看着仙枝,翘着舌说:“你来看麦,咋不喊着恁那俩小伙子呀?”仙枝说:“俺没小伙子,是绝户头!”肖环说:“咋不屙个小伙子呀?”仙枝“嘻嘻”笑着说:“俺腿旯旮那家伙不会屙小伙子,光会屙小妮!”肖环说:“找指望的那个外头人用那家伙捣捣臊窟窿就会屙小伙子嘞!”仙枝又是“嘻嘻”笑!雪梅听着耳朵眼子疼,又加快步子走了。
雪梅看罢麦,气着回到板材厂。春光见她不高兴,问咋嘞!雪梅把肖环挑唆仙枝的话说一遍,末了说:“你说那肖环恁狠毒,咱咋弄她哩?”春光说:“咱是没办法治她!可有人有办法治她!”雪梅问:“谁?”春光往上一指,说:“老天爷!天下人做的事老天爷是看着哩!作恶多端,天理难容!”雪梅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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