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一场春雨过后,麦苗返青、起长了。满坡翠绿!
春光锄了一遍麦苗地,薅了一遍麦苗地里的草,就打算买葱种子了。他知刘扬的葱越冬、能在年集上卖好价钱,便决定去那里买葱种子。
这日,春光装着钱,借辆自行车,骑着,去往刘扬,在庄头,碰见大挎着箩头在拾粪。大问他弄啥去。春光下了车,给大说了。大说传说刘扬的葱种子不对外卖。春光迟疑一下,说要去碰碰运气,就骑上车走了。
春光去到刘扬庄外,忽想起老人说的隔年的葱种子不出苗的话,怕买到旧葱种子,便下了车,站那了。他正犹豫,忽见路东不远处有个妇女在剜葱,便想预定她家的新葱种子,又想起大说的刘扬的葱种子不对外卖的话,又发愁了。这时候,他忽听到了小孩的哭声,循声望去,只见那妇女旁边的田间小道上放个架子车脚子和一个架子车棚子,又见车棚子上面的被窝里坐个小孩在哭!春光灵机一动,便推着自行车,从田间小道上过去了。
那女人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来个陌生人,惊诧地问:“你干啥嘞?”
春光在小道上扎了车,往那边走着说:“我每到年下都买你们刘扬的葱,光知道恁这的葱蹿鼻子、剁扁食馅有味,不知道你们是咋种的,今天要去洛河,走到了这儿,看见你刨葱,就过来看看!”
那女人听他夸她这的葱好,便又剜着葱,说:“俺这的葱是黄葱,味道好!不然,俺祖祖辈辈咋会都种它呀?”
春光顺杆子爬着说:“那是哩!俺吃着别处的葱苦,吃着恁这的葱香得很!”
这时候,那小孩哭得更厉害了!
春光看着那小孩,问女人:“小孩恁主贵,你咋舍得放车上让他哭呀?”
女人剜着葱,说:“不让他哭有啥法呀?他大打工去嘞,这几天葱价贵,我得赶紧剜葱卖,只能放车上让他哭!”
春光想想,便伸手要着锹,说:“来,我剜葱!你去抱小孩!”
那女人迟疑一下,便把锹给了他,抱起小孩,晃着,“噢噢”着。小孩不哭了。
春光用锹掏空了封葱的底土。悬着的土便一批批地掉下来。一排葱白露出来。他剜锹葱、放地上;剜锹葱、放地上……他剜了一截葱,放下锹,薅了一撮剜的葱,抖搂着土。他见她家的葱一沟种四垄,想起程庄那一带的葱一沟种两垄,不明就里,便问她为何这样种。那女人说这样种省地、多种葱。春光笑着说:“还是恁这的人聪明!”又装着闲聊的样子问葱是咋种的。那女人说:“把地耙平,打成畦,在畦里离一拃多打四个垄,成一垄一垄地摆葱嘞!”春光问:“棵与棵离多远呀?”那女人说:“两扁指宽!”又说她这的葱发势大,就那到时候就把缝长严嘞!春光又问了啥时候封葱等话。那女人都说了!
春光又要问。那女人突然警觉起来,问:“你问恁详细弄啥呀?”春光说:“我想种几垄葱、自个儿吃!”那女人说:“俺这的葱种子不对外卖!”春光故意白她一眼,说:“我种点葱,是自己吃的!就那,你也不卖给我点葱种子呀?”那女人笑笑,说:“哪能呢?”春光想想,说:“我就是想大面积种葱,你们也把不住!我买你们这的几梱葱、栽地里,打葱种子,种的葱不就是你们这的品种了吗?”那女人又笑笑!
春光干到小晌午,剜了一沟葱。那女人承情不过地“嗯”一声,说:“你看这,让你忙活了大半天!”
春光说:“这没啥!我去洛河也是闲逛!”说着,抽着架子车棚子放在了车脚子上,把被子搭在车把上,一掐一掐把葱装车上。
那女人又承情不过地咂下嘴,然后说:“咋?你真想种葱呀?若真想种,等新葱种子下来了,你来俺家,我就卖给你点葱种子!”
春光拍拍手上的土,用无所谓的口气说:“我想种!我只是想多吃些恁这的好葱,才想着自己种的!”说着“嘿嘿”笑着说:“自己种点葱,总比买着吃得多!”那女人说:“那是哩!”说着,往北一指,说:“俺家住在庄东头,大门旁有棵大槐树!你到庄上一找便找到俺家嘞!过了’小满’,你成去嘞!”春光说:“中!”就要去拉车,打算把葱车给她拉回家。那女人说:“不啦!就这就让你忙活了小半天!”说着,把被子放在架子车的葱上面,用它裹着小孩,就拉着车走了。
春光推着自行车,上了大路,故意骑到刘扬北,又骑着车拐回来,回家了。
过了“小满”,春光骑着车去到了那家,要买三斤葱种子。那女人一愣,知他是要大面积种的,不想卖给他,但一想他聪慧无比,自己就是不卖给他也会买葱栽了照样打种子的,是没办法不让他大面积种的。于是,那女人便卖给他三斤葱种子,用纸包着,给了他。春光拿着葱种子包,就像病危的人得到了一包救命药,小心谨慎地骑着车,把葱种子拿回了家!他割了一片麦,刨了地,搂平,打了畦,撒上葱种子,又在上面撒层细土,踩瓷实,便等着出苗了。
这时候,春光觉得该买蒜种子了。他骑着自行车,想进城看看蒜种子的情况,在城边,见路边有一摊卖川蒜种子的,便下了车,去到那摊位前。摊主问他是不是想买蒜种子?春光说是的;又说没现钱。那摊主问他想买多少斤。春光说他想种二亩半的蒜,不知得多少斤蒜种子!此时,种蒜是尾声,已经没人买蒜种子了!那摊主正愁自己的几百斤蒜种子卖不出去呢,便愿意把蒜种子赊给春光。春光说:“我明年卖了蒜苗给钱。”那摊主见春光穿着褪色的军裤、军衬衣,举手投足像军人的样子,就答应了!
次日,春光借头小毛驴和一辆架子车,把毛驴套在架子车辕里,去到了那摊位。双方签了合同,称了蒜种子、装上了车。春光便坐在车厢前面的蒜种子包上,用一手拿着鞭,“嘚儿喔”地赶着小毛驴,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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