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秋风一寸凉,她裹了裹肩上披帛,抬眼朝阁外树冠上望去。天是潇潇的,蓝得沁人。殿宇连绵的飞檐像乌沉沉的云头,在天幕的边缘沉淀下一片积影。大钺不是原来的大钺,禁庭也不是原来的禁庭了,一切都在改变。仿佛巨大的车轮向前推进,碾过去,留下深深的车辙,谁都无能为力。花圃内的木樨开得正好,嫩黄的花苞成簇生长。趁着露水未干时摘下来,盖在绢布下,香气汇聚起来,分外的凛冽。&ldo;圣人摘了做什么?&rdo;阿茸歪着脖子站在树下问,&ldo;要做木樨花酱么?浇糖莲藕?&rdo;阿茸随了她的属相,一门心思只知道吃。秾华说不是,&ldo;摘下来做香珠串,佩在腰带上,或是戴在手腕上,香气能保持很久。&rdo;她哦了一声,&ldo;那我和圣人一道摘。&rdo;说着卷了袖子就要帮忙。秾华忙谢绝了,&ldo;我说过要靠自己做成的,不要你搭手。&rdo;阿茸摘了两朵,扔了又舍不得,便扯起了围腰,把花兜在里面,&ldo;圣人做香珠儿,我做桂花糖,各做各的,互不相干。&rdo;又问,&ldo;圣人做了香珠送我一串么?&rdo;她很小气,说不行。阿茸嘟着嘴问为什么,她说:&ldo;我答应做了送给人家的,只怕花摘得少,还不够。&rdo;阿茸追问送给谁,她只摇头不说话,心里细细地牵痛起来,站在那里便觉得眼睛发酸。昨天他匆匆走了,她自己想了好久,只是觉得满心凄凉,却没有理出头绪。她有她的难处,不能和人细说,连春渥都不行。她一直觉得自己有主张,可是这回产生了怀疑,终于意识到自己原先一直被保护着,所有能感受到的喜怒哀乐,都是她少年时期的娇纵和恣意。她要学着长大了,要在禁庭里活下去。他们斗,由得他们斗,她帮不了谁,也害不了谁。就这样,偏安一隅,袖手旁观。她的错从和亲开始,现在想想,那时好多的东西促成了她那个不完善的计划,现在怪谁都晚了。春渥来,拿着布幔和长杆,&ldo;这样摘,摘到什么时候?把幔子铺在树下吧,把花打落下来就是了。&rdo;她摇摇头,揭开纱布让她看,&ldo;摘了不少了,做十几颗也许够了。&rdo;她挎着篮子回涌金殿,仔细把花蒂摘了,叫人拿研钵来,坐在窗下耐心地研。那些娇小的花瓣在杵子下面解体,捣碾成泥,然后盛在纱布中拧干水份,搓成圆圆的珠子,放在窗台晾晒。她手上忙碌,却一直愁眉不展,春渥和阿茸看着也觉得心酸。她从来没有这样过,昨晚上哭了大半夜,恍惚天要塌了,可是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说,叫人很觉忧心。春渥犹豫了许久,轻声说:&ldo;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去请官家罢,什么事不能解决呢,把话说开就好了。&rdo;说开,怎么说得开?她摇摇头,现在只有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她想起持盈来,她中毒的事到现在也没个论断,内侍都知奉命查办,把厨司和尚食的人都拿起来了,严加拷问,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这么说来就奇怪了,倘或是贵妃的苦ròu计,一切矛头应该指向庆宁宫,结果却出乎她的预料。她放下袖子站起身,&ldo;去宜圣阁看看梁娘子吧!&rdo;边说边往外走,徐尚宫领着几个内人随身伺候着,缓步出了宫门。宜圣阁在后苑东首,需经过桃花溪。她从桥堍下来,正遇见今上出迎阳门。这么巧,她站住了脚,一时局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看到她,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问:&ldo;皇后往何处去?&rdo;她欠身纳了个福,&ldo;臣妾去宜圣阁探望贵妃,不知她眼下身体怎么样了。&rdo;他停顿少时,叹了口气道:&ldo;顺路,一道走罢。&rdo;作者有话要说:1宋代宫廷御用之相扑手,乃御前卫队左右军士,名为&ldo;内等子&rdo;。☆、若换做平时,身边有心爱的人相伴,一定觉得世上再无憾事了。可是现在隔着一层,就算人在眼前,依然很难亲近。他总在盼望着,她能同他坦诚,把云观来找她的事说出来。他不要她做其他,只要说出来,男人的战争不会把她牵扯进来。然而他知道不可能,云观对于她,是情窦初开时最美好的寄托,她喜欢他,甚至爱他。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当口,她的良心和道义不容许她这么做。大概她以为守口如瓶就天下太平了吧,他和云观终不能相提并论,即便她是他的皇后,她的心有一半收不回来,她还是同情云观的。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透骨+番外 玄中魅 世家 军工科技 半城繁华/致命祸情+番外 红尘四合+番外 凤髓+番外 九零年代独生女 宫略+番外 渡亡经 重生国民校草:帝少,太缠人 失忆后我在离婚综艺秀恩爱 浮图塔+番外 肆宠 幸毋相忘 锁金瓯/为夫之道+番外 寂寞宫花红 综武:青城余人彦 穿成八零年代冤种妹妹 怦怦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