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桑姑娘回来啦。”邱知桑咽下不稳的气息,淡淡点头,在她的对面落座。在花鸢尾殷切的目光中,她说出了自己考虑过后的答案。花鸢尾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性子,被拒绝后也没有多问原因,只是失望地将手中的茶饮尽。她抿唇浅笑,“留不住的人呐,走了也好,这次就算我大意失手了罢……不过走是走,你们又要去往哪里呢?”邱知桑没有隐瞒:“南边有家洪记当铺。”花鸢尾眼中滑过讶色:“咦,洪记,居然是那里吗?这么说来,那个女娃娃还真是有点像……”邱知桑侧目:“像什么?”“没什么,或许是我看走眼了吧。”她跳过这个话题,起身将先前沏的温度刚刚好的茶盏端起,放到了周绾琰与邱知桑之间的位置上,“不说这个,既然知桑姑娘和周公子要走了,这盏茶便当做送别,一路顺风。”周绾琰闻言目光扫过茶盏,歉意道:“抱歉,在下不擅饮茶。”花鸢尾不意外地转头,“那便由知桑姑娘……”“我也不必了。”邱知桑一口谢绝。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不留后路地拒绝,花鸢尾呆了一下,眼中轻轻荡起波澜,她垂眸状似思量了一瞬,再抬眼已归于平静,“那我也不强求了。”话罢,她转身坐回了对面。周绾琰听到邱知桑的回答,有些疑惑,因为要顾忌到花鸢尾,他特意压低声音道:“姑娘,你不喝,又是心情不佳吗?”邱知桑一愣,回想起之前捉弄他失败,暗瞪了他一眼。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邱知桑差点以为他在乘机呛她。拒绝了那杯茶,气氛一下子冷凝下来,谁也没有开口,一时间大厅中只剩下花鸢尾手中茶碟与茶碗相击的脆响,邱知桑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时间差不多了。邱知桑暗忖,她目光紧盯着花鸢尾在手中摩挲的茶杯,见她没了下一步动作,心中浮现一丝困惑,这时身旁有极淡的桃花香钻入鼻翼,并且有越来越浓郁的趋势。邱知桑放轻呼吸,尽量减少吸入。原来是在拖时间等这个?她就猜到花鸢尾不会那么轻易放她走,方才若是没有拒绝,茶水下肚后恐怕走不走便由不得她了。这个味道怕是不简单啊……味道?周绾琰离得近,隐约能听见邱知桑的嘀咕声,或许是他没在意,这回他多了点心思,果然有股不太寻常的味道,再使劲闻闻,似乎还有些烧焦的味道。是哪家人做饭烧火烧糊了吗?却又不太像。没等他分辨出奇怪的味道到底属于什么,周绾琰蓦然听见茶盏摔落清脆的破裂声,一同传来的,好似还有谁跳动的心脏骤停的声音。周绾琰一眼望去,只见花鸢尾脸“唰”地变白,怔愣地遥望门外,指尖有殷红的血滴滑落,她顾不得看一眼地面的惨状。外面风声呼啸,到处都有不知名的灰烬在半空中盘旋,山后一片蹿高的火焰映入眼底,她只顿了顿便一头冲往小木屋的方向。邱知桑和周绾琰也赶紧追在后面。浓烟中爬出的火焰,冲着天际,火舌舐动,吞没了她的木偶坊。他们到的时候,花鸢尾那纤细的身影刚好钻进大火中,火势太猛,两人根本无法靠近,桃源村的村民却无所察觉地一步步靠近,即使周绾琰再怎么制止也没有用。村民们呆愣地围在小木屋的附近,围成好几圈,一动不动地看着大火,或许是自然而然的一种恐惧,没有一个人前去扑火或是奔走相告,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村民围得越来越多,几乎桃源村所有的人都到齐了。良久,木偶坊上的火焰越烧越烈,再不扑灭怕是要连累其他地方,然而小木屋被烧尽之际,一场倾盆大雨如期而至,一点点浇灭攀附在废墟上的火苗。与此同时,像是无形中有把剪刀截断了牵引线,村民们一个接连一个地倒地不起。待火苗彻底熄灭,没有再复燃的可能性后,横七竖八倒在地面上的村民身上冒出一缕白烟,飘散于天际,邱知桑走近,看清那些“人”后一愣。是障眼法。“这是……”周绾琰不可置信地呢喃。只见村民们褪去外面那张普通的人的皮囊,露出了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头,这个村子里除了花鸢尾竟没有一个是真的活人,这些全都是她一手造出的木偶。可模仿得再相似,终究只是人为的假象。火海中,花鸢尾每走一步都哽咽地发不出声音,挂在脸颊的泪珠还未来得及滑落便被蒸干,这场火是从密室开始烧起来的,滚滚浓烟呛得她看不清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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