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次我在皇宫受辱,他拼得一死羞辱圣上,又怎么知道帛泠不会立杀他当场?他的算无遗策,真是到了这个田地?&rdo;&ldo;还有,我在戒断素燃的时候,夜夜难寐,可每次醒来,他都能发觉,我想请问圣上,他为什么演戏能演到入梦,能够这般敬业?&rdo;……&ldo;最后,你们已经公开画册,已经事毕功成,那他又为什么寻来,听凭我羞辱,愿意死在我的刀下?&rdo;……萧彻静默,抵死地沉默,只将掌间酒杯越握越紧。&ldo;如果说这些圣上都不愿回答,那么至少能不能答我一句,那日那刻,阮宝玉到底是因什么而死?&rdo;&ldo;便是死,也是因我而死。&rdo;萧彻强咬着牙。&ldo;因你而死,也是因我而死,他脑子原本有病,是纠结而死。因为他对我也是动了真心,对不对?&rdo;帛锦轻声,喑着嗓子,最终说出了答案。阴冷的牢房,一片寂静。&ldo;圣上,这里原本是大理寺的牢房。&rdo;许久后,帛锦突兀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萧彻拧起眉头:&ldo;我知道。&rdo;&ldo;那您不知道,这间牢房有道暗门,暗门后是间暗室,是为犯人间私下的隐情听特别设的。&rdo;盅内的酒又见了底,帛锦自斟自饮。这次的黄汤已转冰凉。&ldo;有暗门又如何?&rdo;&ldo;那圣上不怕这道门后,会有什么人吗?&rdo;帛锦伸出食指,指头对准牢房某一处。萧彻头埋下咳了好一阵。咳喘的时候,他细细地寻思,究竟会有什么人。不该有人!以帛锦如今这副天地,那门后绝对不会有什么人。更何况,萧彻今日地位,还须怕什么人么?于是,萧彻起身,缓缓地走了过去,将门推开。暗室的门也很轻,开起来却不利索,&ldo;嘎吱吱&rdo;地响。门后漆黑,借了帛锦牢房的光,才能勉强瞧出个模模糊糊的虚形。萧彻努力适应这份阴暗。而暗室内,果然有个人影,一动不动。&ldo;谁?&rdo;萧彻慢慢地走近,好似‐‐这个人穿的是官袍。好似是大理寺少卿的官袍!&ldo;阮宝玉?!&rdo;萧彻脱口一声。可惜,什么都没有。这暗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稻草人。而孤独的稻草人,穿着一身前朝大理寺少卿的官服。外头牢房帛锦发出几声朗笑,笑得腰都直不住,笑得眼泪差点流出来。萧彻将稻草人扔在帛锦的脚前。&ldo;你这五个月,就做了这些?&rdo;&ldo;就做了这些,我要他犹如在世,听这一席最后的审判。&rdo;&ldo;你是疯了!&rdo;&ldo;从头至尾,阮宝玉便真的都是圣上的人?因你而生因你而死?这个问题对我而言其实已经不再重要,我只是在替阮宝玉问你,他为你竭尽心力,难道还不值得你还他一个真相?&rdo;萧彻低头,心口剧痛,只得拼命喘息。&ldo;这么说我所猜不错?&rdo;帛锦慢慢举目,逆着光,俯看萧彻。&ldo;果然没错,他待我是真,只不过这真,最终败给了一个男人的信仰,将你扶上那肮脏龙椅的可笑的信仰。&rdo;最终他道,慢慢将身后靠,头脸半垂,重又陷进了沉默。&ldo;就算他对你不假,他却还是背叛了你,就像沈落,没有差别!&rdo;过得许久萧彻才强撑力气回了一句。帛锦没有争辩。没有错,背叛就是背叛,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原谅。直到那一日阮宝玉死去。直到他死后那辗转无言的一个月。一个月里,他把他们从相遇到决裂,每一个画面每一段时光都细细想了一遍。如果阮宝玉不死,那么恨意永不会消弭,这些时光就会被恨意蒙蔽,永远沉在血底。可是阮宝玉已经死了,慢慢的,有些东西,就渗过怨恨,浮了出来。比如初见时他那花痴万分的笑。比如自己遇险时他那螳臂当车的痴勇。比如最后一次见面时他那纠结绝望到死的眼神。没有错,就算这是个棋局,而一切只是出戏,那在这出戏里,阮宝玉也是假戏真做,给了他一段没有快感却有尊严的爱情。那一日,在大殿之上,他领萧彻之命,当时当刻,连他自己都以为只不过是在自暴自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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