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今日见不着他了,胸中一直努力拢着的压抑忽然拢不住,决堤一般冲得她手足无措。常镛见她红着眼眶久久不说话,安慰道:“你莫担心,河儿只是被关在里面,不会怎样,受不着什么委屈!”方小杞努力稳住心神点了点头。她在监牢门口又站了一阵,心知在这里待着毫无意义,遂辞别常镛往回走,走着走着,呆呆站在了路中间。之前沈星河虽然入狱,但从未放下案子,从案卷中找到马车坠崖案,给她指明调查方向,告诉她要去木工坊找线索。而她在调查路上迈出的每一步,都要先问问他,才迈得有信心。今日她来找沈星河,是想告诉他邢府出了灭门案的事,她想问问他,下一步她该如何做。如今人没见到,未得到任何指点和主意,她两手空空地回去,面对着邢家三十三口亡魂,该何去何从?方小杞心中一片混乱茫然。她漫无目的回了大理寺,一进后衙就看到白不闻坐在阶上,把身上裹着小斗篷的邢煐揽在膝头,用一只帕子折成的小鼠逗他。白不闻嘴里念着歌谣:“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每念一句,白不闻手指钩动一下,顶得手帕小鼠一跳一跳,就跟活了似的。邢煐脸上还挂着泪痕,被逗得咧开嘴露出奶牙。方小杞看得心下怅然。富贵人家的孩子,养得又白又嫩,粉雕玉琢。可叹他失去所有家人,今后命运难免飘零。白不闻见方小杞走过来,对她说:“醒来时哭了一阵,已经喂过饭,刚服过药,没大有精神,不过没有大碍了。”邢煐抓着手帕小鼠专心玩耍。白不闻低头看着,满眼心疼:“邢家是世家,族人亲朋因案子晦气避之不及,到如今都无人来看他一眼,倒是听说为了瓜分家产,已经吵翻了天。”邢煐似听懂了这话,忽然往白不闻肩上一趴,生怕被抛弃似的。白不闻赶忙拍着安抚,对方小杞说:“这孩子挺聪明的,是听得懂大人的话的。”方小杞瞅了瞅邢煐湿漉漉的眼眸,犹豫一下,问白不闻:“那,我能问他几句话吗?”白不闻抚了抚孩子的背,说:“可以试试,只是,尽量别再吓着他。”改脸白不闻把孩子在臂上托正,捏了捏那小胖手:“煐儿,官差姐姐问你点事可好?”邢煐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幼兽,眼中带着受惊吓之后的茫然,又透着对大人急切的依赖。他把脑袋抵在白不闻的颈窝,瑟缩又顺从地点了点头。方小杞尽量让自己显得温柔,放轻声气:“煐儿,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唱那首儿歌?就是那首——钱眼开,小鬼笑……”邢煐猛地打了个哆嗦,小脸埋到白不闻肩上,手紧紧抓住了白不闻的衣襟!白不闻赶忙摸着他的后脑勺,哄道:“不怕不怕……”他朝方小杞摇头:“不行,先不要问了。他才三岁,还是连话都不大会说的年纪,不要强迫他。”方小杞无奈,只好朝后退,说:“好好好,我不问了……”忽听邢煐闷在白不闻的衣服里,奶声奶气地说:“是姐姐……”方小杞一怔:“煐儿,你说什么?”邢煐转了一下脸蛋,露出眼睛,怯怯地瞅着方小杞:“姐姐说,只要我背儿歌,就不杀我……我就一直背,一直背。”小孩儿意外地口齿清晰。方小杞心中一凛,追问道:“那个姐姐身上可有一股药香味?”邢煐摇了摇头:“她不香,我阿娘身上才香。”孩子太小,怕是说不清气味的事。方小杞又问:“你记得那个姐姐长什么模样?”“屋里好黑,看不清……她头上,有个小蝙蝠,一闪一闪……”邢煐渐渐回忆起可怕的情景,打了个哆嗦,抿着嘴角哭起来。白不闻赶忙抱着他晃,一边晃一边哄。方小杞不敢再逼他,后退几步,伸手进衣袋中,指尖碰到珍珠蝙蝠冰凉的翅梢。这果然是凶手的东西。方小杞几乎确信,身上散发药香的女子,轻功身法与她如出一门的女子,戴着珍珠蝙蝠的女子,是同一个人。她总如蝙蝠一般轻灵又神出鬼没,感觉就近在身边,却抓不住一片影子。这女子是钟馗的手下,是钟馗的一把刀。却料不到,钟馗竟用她灭人满门!一身红袍的钟馗,主张正义,助人雪仇,总以神的姿态出场。可是自圣宁寺到邢府,那袭红袍渐渐漫成血色幕布,他的形象陡然邪狞了起来。方小杞捏着衣袋中的珍珠蝙蝠,看着在白不闻怀中哭泣的孤儿,无声地说:不该这样。就算有泼天血仇,似海沉冤,也不该以无辜的人命相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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