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了身上有无夹带,考务开始翻看明煦的考篮,明煦安静的等着这进场前的最后一道程序。就在此时,隔壁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就见一位考务小吏拿着一张身份凭证出来,朝着身后喊:“你,你给我过来。”明煦正惊奇这一突发状况,然后就见一身材短小,容色平常的青年人走至那位小吏身前,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两人站定,小吏也不多说,直接就看着手上的凭证发问:“祖籍哪里?父祖名讳,说的仔细些。”“清丰县敏水镇张家村,父名张有才……”明煦在这边听的不真切,但看那位张姓考生在考务人员拿着画像频频的对着他的脸比对时,肢体动作渐渐透出几分慌乱来,明煦不清楚他是真的替考枪手还是因为这一突发状况而慌乱不安,内心猜测是前者,这位同考者紧张归紧张,但不够坦然。明煦还想细看,却被身边的检查完毕的小吏催促,示意他朝里边走。再往里走就是考舍了,明煦看着手里的号牌确定方向位置,隐约听见后方传来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唏嘘:“真是个黑心肝的,他自个儿找了人来替,如今现了形也是种因得果,可是连累了与他联保的几位。”应是方才排在自己身后的考生,明煦听了此番发言莞尔,真是个单纯孩子。却听得一声嗤笑:“联保的几个哪个不知道这是真张假张,不过是存了侥幸罢了,他们几个,不管是拿人手软还是真的被拿了短受胁迫,今日结果都是命。”这个声音明煦听出了,可不就是方才验身是一脸冷漠的公府小吏,许是见多了这般“大风大浪”,对此事无甚惊奇,笑那书生少见多怪。“还是兄台看得明白,是我短视了……”后面还有书生恍然的声音,明煦摇头笑笑,不再去听,径直朝自己的考舍走去。明煦不是运气极好的那一部分人,但向来也不差,是以在发现自己的位置不靠前亦不靠后,并没有紧挨着茅厕,暂居所谓的“臭号”的时候很是庆幸,要求不高,并不想成为特别的那个。进了门,明煦大致把逼仄的小环境看了一遍,把床铺上陈旧的被褥抖至一旁,用帕子将床板擦拭干净,将考篮里的吃食放置其上,然后检查临窗书桌上的用具,笔墨纸砚,蜡烛茶盏等。等明煦忙活了一番,熟悉了未来九日的居住环境,正看着墙壁上上届考生的信手涂鸦时听忽地起了一声鼓响,惊得他立马正襟危坐,知道这是要开始了。此番乡试主持人率先走了进来,文人嘴碎,明煦居住客栈时,不少人都在议论此次的主考官,因此也听了一耳朵这位大人或真或假轶事来,心底颇有几分好感。他身材魁梧,面貌肃然,实不像个文士。后边跟随着两个手持兵械的随从者,主考大人一边巡视考舍,一边复述乡试的规则与规矩,再三复述如发现舞弊现象,一律废除考试资格。考官离场,开始发卷,明煦轻呼一口气,来了。似是为了稳定考生们的情绪,乡试第一天考的是贴经,便是书本上的硬性知识,只要书背的牢固,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明煦接到卷子不忙着做题,大致翻看了一遍,心里便有了数,先在草纸上将答案默了一遍,尔后再誊抄在卷子上,时刻注意不要污了卷面。书生们落了笔,贡院里安静无声,巡视的人都是悄无声息。……天色渐暗,明煦从全神贯注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忽觉有些晃眼,抬眼一看,对面号子里的中年书生已经将蜡烛点上了,正埋头奋笔疾书。于是这才惊觉已是晚间了。伸了伸懒腰,明煦站起身活动活动不知何时已经酸麻的筋骨,看了看被自己放置一旁的蜡烛,又看了看已写得满满的草纸,将纸张收拾起来,明日应能完成,便不点灯了吧。草草吃了些东西,明煦和衣躺在床板之上,迅速入眠。睡着的他不知道对面的仁兄借着烛光见他吃了就睡之后挑了摇头,默叹了一口气:“果然只是富贵公子哥下场玩玩,瞧着毛都没长齐,竟也来应乡试,不知天高地厚。”虽说明日午时才会收卷,但还是今日点灯赶完的好,明日若是不及,才有的哭呢。况且也是个心大的,题都没答完,怎就能睡得着呢。因换了地方而惊醒数次的明煦清晨翻身坐起,取用了被放置在窗上的半桶水洗漱,在屋子里转悠了两圈,恢复了精神之后这才坐到书桌前,将昨日的卷子仔细誊抄了。如此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明煦小心翼翼的写完,复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遗漏,将卷子小心的晾干折好放在窗口处,届时会有人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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