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竹隙,如箫声一般呜呜哑哑地在回廊中回荡着。他转动轮椅,来到门边,将被风吹得作响的门轻轻掩上。然后回到桌边的炭盆旁,用竹棒拨了拨炭火。深寒如许,他仍然是一袭白衫,只不过腿上多搭了一块波斯毛毯。他的脸,苍白而瘦削,还有些憔悴。握着纸稿的手修长而秀气,却没有一丝血色。他好象正在沉思,又好象十分疲倦。他放下手中的稿子,端起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他原本可以用另一只手来做这件事,只不过那只手臂却因为风痹发作,连抬起来都有些困难。针刺一般的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他也只有默默地忍受着。这些疼痛早已陪伴了他多年,就好象与生俱来一般。放下茶杯,他听见有人在轻轻地敲着他的门。&ldo;请进。&rdo;他抬起头,淡淡地道。门&ldo;哗&rdo;地一下打开了,只看得见一个人披着一件巨大的,却显然是不合身的蓑衣,水滴达达地落了一地。那个人把蓑衣脱了,放在门口,露出淡紫色的衣裙,脸上还扑扑地冒着汗,她整个身子都好象是蒸腾在热气之中。他看着她,居然忘了说话。那个人把怀里的一个小包袱放在桌脚,便走到他面前,坐在他椅边,扬起头,道:&ldo;你是不是不认得我了?&rdo;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坐他腿边的人忽然跳起来,道:&ldo;不行,我得洗个澡。在马上骑了十来天,脏死了。&rdo;他指给她浴室的方向,还没说话,那人却已似乎明白了他要说的话,直奔着浴室而去。果然屋子里,有一股马的味道。过了半晌,只听得她远远地叫道:&ldo;慕容无风!慕容无风!&rdo;赶过去,隔着门,问道:&ldo;怎么啦?&rdo;&ldo;衣裳……我没有干净的衣裳。&rdo;&ldo;嗯,我去问问吴大夫,她也许可以借你一件。&rdo;他想了想,道。&ldo;呆子。你自己的衣裳难道没有一件干净的?&rdo;拿了一件自己的白袍,远远地抛了过去。她在空中接了,道了声&ldo;多谢。&rdo;又过了一会儿,她穿着白袍子闪进门来。&ldo;袍子太长太大,只好将就着穿着了。&rdo;她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身子在宽袍之下,愈发显得窈窕。&ldo;我渴。&rdo;她又说,说完,便把他桌上的那杯茶,一饮而尽。他只好又问:&ldo;你饿不饿?&rdo;她一个劲地点头。&ldo;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rdo;&ldo;……红烧ròu?&rdo;她迟疑着道。好象这是一道很复杂的菜。&ldo;要很多辣椒?&rdo;他加了一句。&ldo;你怎么知道?&rdo;&ldo;猜的。&rdo;他说着,拉了拉桌旁的一个绳铃,吩咐来人。菜和饭很快就端了过来。她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好象已经饿了很多天的样子。吃到一半,她抬起头,解释道:&ldo;我不是那么饿,只不过是每一顿都吃得很多而已。&rdo;他淡淡地笑着,道:&ldo;不要着急,慢慢吃。&rdo;仍是风卷残云一般地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吃完了饭,她好象心满意足地坐在他腿边的地毯上,把手向着铜盆,烤了烤火。&ldo;为什么过节的时候,你还是一个人独自在这里?&rdo;她扭过头来,看着他,问道。&ldo;这样不好?&rdo;他反问道。她想了想,道:&ldo;也没什么不好。只是,&rdo;她伸着手,摸了摸了他的肿得几乎变了形的脚踝和膝盖,不由得叹了一声,道:&ldo;你从来都不好好照顾自己。让我担心。&rdo;她站起来,将门紧紧地掩好。&ldo;你刚从峨眉山回来?&rdo;他问道。她笑了,道:&ldo;看来我的字没写错。我会写的字不多,还以为你认不出来呢。&rdo;&ldo;还好,都认得。&rdo;他淡淡地笑了笑,说道。&ldo;你是有学问的人,可不许笑话我不会写字。&rdo;她红着脸道。&ldo;岂敢。&rdo;他说。&ldo;回到这里真好。&rdo;她轻轻地道。忽然皱了皱眉,用手捂着肚子。&ldo;怎么了?&rdo;他俯身问道:&ldo;你受了伤?&rdo;她摇摇头,脸却刷地一下红了。&ldo;坐近来,让我看一看。&rdo;他不放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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