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冬早有自己的观点,“不用带很多衣服的,我反正又不爱穿。”“不带衣服怎么成,”胖婢女惊奇。“不穿就行了啊。”冬早老神在在,反正自己是有皮毛的,又不怕冷,他说的坦坦荡荡,却红了胖婢女的脸。不过冬早随即想了想,还是补充说:“给阿绥多带一点就行了。”稍作一番收拾,萧绥带着冬早轻装上路,自己架马做了车夫。“山上可凉快,”路程里,冬早提到自己的家乡停不下来,“老虎狼之类的一概没有,夏天还有许多果子可吃,安稳极了。”待行至山下,田野间遇见几个劳作的农人,见马车似乎是要往山上去,不由得叫住他们,“这是要去山上?”萧绥的打扮普通,虽容貌气度遮掩不去,但倒也没人猜得出他的身份。老农问了他也就答,“是。”“哎,山上可去不得。”谁料老农连连摆手,劝诫道:“这山上从去年底开始猛兽野禽不断,前月还有下山来的呢,村里都死了两个人了,你这样上去是要送命的。”冬早连忙化作人形从车窗里探头,“猛兽?”他可不记得半点儿猛兽的影子曾经在山上出现。萧绥谢过老农,依旧赶路。几个老农在马车后面面面相觑,末了纷纷摇头。“估摸着明天就成骸骨咯。”马车在山路上颠簸向前,一直到了马匹都无法拉动的时候,一个大树映入眼帘。冬早化着鸟形,将脑袋从窗口探出去,看准那棵树后缩回脑袋,笑眯眯地和萧绥说,“就是那个山头了,我还在树洞里藏了很多好吃的。”话是这么说,等到了地方冬早飞进自己曾经的树洞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剩下的只有一片不知什么时候飘进去的残叶。“我明明放了很多好吃的,”冬早皱眉,转头对萧绥道:“我没有骗你。”萧绥刮刮他的脸颊,“无妨。”他本来也就没指望能就着冬早藏起来的鸟食吃个饱腹。天色未晚,山上可以用来吃的东西还很多。冬早带着萧绥来到不远处的一处小池子,池中清澈见底,阳光穿透进去,里头的鱼儿慢吞吞的游来游去,好不悠闲。冬早坐在岸边上,双脚轻轻地放进池子里。萧绥挽起裤脚脱了鞋子也进入池子,他眼准手快,用宝剑一刺就是一条鱼,鱼在这里没有什么天敌,条条膘肥体壮。马车里带着一些干货与调料,还有生火用的小炉子,多的在这样的天气里就没办法带了。他们这边生火烤鱼,静王府里胖婢女气有些担忧,“我准备那么多东西,都不带着去,明明是个嘴巴闲不住的,山上能有什么好吃的?”瘦婢女才从主屋里出来,“奇了怪,胖胖也带过去了吗,怎么不在了。”胖婢女心里虽然已经大概认为冬早可能就是胖胖,但是也不好说,只含糊道:“应该是吧。”小白猫小黑猫早早得到了冬早不许吵闹的嘱咐,趴在走廊下面没什么精神的打瞌睡。冬冬走的第一个时辰,想他想他。傍晚的天色还没有完全暗淡下去,但是山林之间已经有些怪异的声响,不知道草丛里灌木里躲着多少双窥视的眼睛。冬早哼起小曲儿,绕着萧绥打转。他不知怎么打下手,只能在旁边看。萧绥取过一只小瓮,放上水米后驾到柴火堆上,鱼被他整个串联到树枝上,借着小瓮旁边的余火炙烤,没一会儿就散发出新鲜浓厚的香气。山上虽然凉快,但火堆旁边还有些热,冬早在山上无拘无束惯了,又觉得周围没有旁人,洒脱至极的就要动手脱衣服,扣子解了一半,已经露出半个胸膛时,萧绥回头看了他一眼,当即叫停,“穿回去。”“为什么,”冬早双手拉住自己的衣襟,“好热。”“被人看见怎么办?”萧绥说。“这里又没有人。”冬早十分倔强的还要脱。萧绥将鱼放到架子上,起身半搂住冬早将他抱到马车上坐好,“你离得远些就不怕热了。”至于身边多少暗卫看着,萧绥没和冬早解释。冬早眼睛睁得圆乎乎,正要说话,萧绥低头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又在他两边脸颊各自亲了两口。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冬早的毛被捋顺,美得直想喊萧绥小宝贝儿。嗨呀,小宝贝儿一撒娇自己真是招架不住。冬早乖乖的又将衣扣系了回去。月色明亮,倾洒在山林间。冬早化作鸟形在树杈间跳来跳去,挺自得其乐。萧绥在马车周围点燃了驱散蚊虫的小药块,然后抬头对冬早道:“冬早,下来。”马车里已经给收拾的干干净净,铺好了床单被褥。马车里的空间足够大,躺下冬早和萧绥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冬早站在自己的树洞旁边,看看萧绥又看看树洞,踌躇道:“我都好久没有睡小洞洞了。”萧绥欲求不满的点破事实,“你也好久没有睡我了。”冬早扑棱两下翅膀,遗憾的看了一眼树洞,抱歉的对树洞说:“那我明天午睡再来睡你吧。”他有些不懂偶有话本里写的三妻四妾或者数段情缘。不过是一个树洞和他的小宝贝儿,冬早周旋起来都觉得累了,另外再来一两个,那不是原地爆炸?两人翻来覆去花式睡到半夜,冬早给萧绥抱去水池边上洗漱一番,软绵绵的被他包裹在衣服里头抱着萧绥。山林间忽地又好像静谧起来,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穿行在这月光照耀的小路上。回到马车里,冬早稍作一番休息又有了点精神。他趴在萧绥的身上,指尖拨弄萧绥的头发,目光一定发现一根白头发,“阿春说这个得拔掉,”冬早说,“要不然就会越长越多。”他说着仔细将那根白头发挑出来,用力扯掉。萧绥感觉到一点几乎可以忽略的疼痛,偏头一看,冬早已经举着那根头发来邀功。“看,我手艺很准吧。”白头发。萧绥接过来,目光移转不开。冬早趴在他身侧,有了找白头发的兴致,摸索来去要再找找看,不知是不是幸运,接连又给他找出三根来。对于冬早来说是寻宝结束,而萧绥心里却并不好受。冬早出现以前,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的太快。冬早出现以后,他却偶尔也会想自己从前对时间的漠视是否带来对他和冬早充满隐忧未来的一种惩罚。他必然会早冬早一步死去,到了那个时候,冬早若还是这般少年模样,那该如何是好。也许自己只不过是冬早漫长鸟生中的一个过客,白发无疑是一种提醒。冬早对于萧绥的担忧却很不以为然,他密切切的凑到萧绥耳边,低声说:“我其实一直偷偷查了很多书,书上说,我可以把精气送到你身上,你就可以多活一些日子了。就算不能呢也不要怕,”冬早捧住萧绥的脸,动作很慢的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目光里干净透彻,“如果你死了,我会陪你一起死的。”他说的毫不在乎,仿佛生命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无聊东西。萧绥明白自己此时应该拒绝冬早,应该告诉他无论如何要好好活着,但是他喉头哽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冬早抱着他,偶尔亲一下萧绥的脸颊或者嘴巴,头一次两人角色互换,冬早低声的慢慢将萧绥哄入睡了。第二天两人直至日上三竿才醒来。冬早不爱穿衣服,在山林之间化成鸟形来去自如。常年累积下来的囤积癖好,使得他一上午都没歇着,找了很多小果子一类的藏进自己树洞里,还追萧绥道:“这回咱们走之前你帮我把树洞封起来,免得又遭贼。”冬早的树洞属于一颗十分巍然的巨树,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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