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虽说宾客盈门,竟将胡同都堵得水泄不通了,可许家下人行事的确极有分寸,一个个陪着笑脸打过了招呼,前头慢慢也疏浚开了。善桐等人从偏门进去,在车马厅换了小轿,经过了一段长长的甬道,再转了个弯,这才到了二门内正院中,又早有人迎上前来导引,口中笑着称呼,&ldo;侯夫人、帅夫人、统领太太安好!&rdo;善桐用心度了她一眼,见此知客穿的是家常半新不旧的官缎衣裳,虽富贵,却也显出下人身份,容貌和蔼口齿便给,一边走一边和孙夫人唠嗑,&ldo;这几年您忙,也没怎么上门,我们太夫人还念叨呢,好几年没看见您了。&rdo;又照顾到桂太太,&ldo;从前我们老爷在西北的时候……&rdo;不愧是许家下人,一举一动深得法度,透着这么的稳重大方,善桐在心中比较,倒觉得是比永宁侯林家的那些下人更上得了台面。她对世子夫人也就更多了几分好奇‐‐越是这样的人家,规矩越大,就不知道在这么森严的规矩中,世子夫人是如鱼得水,还是也和林三少奶奶一样,有不少说不出口的苦衷了。正这样想,一行人已经穿过正院,经由两重小门进了后花园,孙夫人便笑向桂太太介绍,&ldo;这是他们家的小萃锦,也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园林了。多年经营,可谓是江北名园。不是我为亲戚夸口,世婶留神看去,真是处处鸟语花香。&rdo;&ldo;这哪比得上您娘家在江南的百芳园。&rdo;正说着,便有一人迎出来笑道,&ldo;侯夫人就会和我们客气,听六弟妹说,百芳园光是占地,就比小萃锦大了两倍不止呢。&rdo;孙夫人微微一顿,便笑着介绍,&ldo;这是四少夫人莫氏‐‐&rdo;说着,众人又都见了礼,四少夫人对桂太太格外热情,&ldo;自从您到京,太夫人就念叨着要请您上门,只是我们事情实在多,您也贵人事忙……&rdo;便把孙夫人和善桐给落在了后头,孙夫人冲善桐微微一笑,低声道,&ldo;你瞧瞧,真是京城贵女,一句话都不肯后人。当着我的面,还要村一村七妹。&rdo;善桐也觉得这位明艳华贵的四少夫人很有意思,一句话就说得世子夫人肤浅了,似乎寻常在家,无事就只是炫耀娘家的富贵一般‐‐似乎是玩笑,可这玩笑要细细较真了,又叫人满不是滋味,但要和她较真吧,又觉得人家只是玩笑开得不好,和她较真,似乎无此必要。&ldo;真是一句话就显出刁钻了。&rdo;她也就借机笑道,&ldo;这京城真是险地,须得步步当心才好,我年纪轻不懂事,还要二堂姐事事多多指点呢。&rdo;闻弦歌而知雅意,孙夫人怎么听不出她的意思?她不禁微微一笑,握住善桐的手亲切地道,&ldo;谁说你不懂事?我看你很懂事,有些事就是这样,合则两利……&rdo;眼看着绕过一座独石成山的假山,一间里外三进的小轩便露了出来,又有一群丫鬟婆子笑着簇拥而前,二娘子便收住不说。善桐左右一打量,见园内美景,真是美不胜收,处处都有欢声笑语,有打扮华贵神色欢快的贵妇并伴当穿行,就是这院子的&lso;乐山居&rso;牌匾,也被琉璃瓦同阳光一道照得闪闪发亮,甚至令善桐感到有几分刺眼,她不禁由衷地道,&ldo;真是百年繁华,这金光闪闪,怕不要迷了人的眼。&rdo;二娘子也说,&ldo;确实是富贵到了极处,简直是烈火烹油呢……&rdo;正说着,前呼后拥间,三人已经进了内室,因是四月底,天气已经暖热,一进屋众人就觉得一片清凉,又有冷香缓缓萦绕而上,屋内布置自然不必说了,正是美不胜收。三人被四少夫人领着进了内室,便见得一位喜气洋洋,仿佛画上走下来的老寿星一般的老太太端坐在太师椅上,孙夫人忙笑着道,&ldo;我来给太夫人贺寿了!&rdo;不过,按辈分倒应该是桂太太先贺喜,太夫人也很客气,亲自站起来走了几步,握住桂太太的手不让她拜下去,一边又道,&ldo;早就该来京城了,这一次过来多住几个月,等我忙完了这一段,咱们……&rdo;反正也都夫人客气话罢了,因按辈分来说,太夫人桂太太长辈,可两家又没有货真价实的亲戚关系,因此太夫人不肯让桂太太下跪,桂太太为了保持礼貌又不得不故作踊跃一定要跪,如此客气一番,不过是蹲身万福行礼,这才算是贺喜过了。善桐在背后垂手侍立,不过拿眼角余光左右一张望,却未见世子夫人打扮者,只见得国公夫人在下首陪坐罢了。还有两三个估计是许家其余几个媳妇在太夫人背后站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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