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厮吼起来,卷起了漫天的沙尘,凄厉而尖锐,像是恶魔的呼号。大地在颤动,小小的屋宇仿佛抵不住重压,入口不断有沙粒卷入,不久已积成小堆。四周漆黑如墨,俩人背抵着风吹不到的墙壁,静静的等灾患过去。风一直刮。他站起身,从隔室压塌的一角房梁上截下一段木头,劈成细柴引火,温暖的火苗跳动了几下,室内终于有了光。迦夜从马上翻出薄毯,掷给他简单的食水,就着火光默默吞咽。生死一线的紧张感过去,剩下无边的疲惫。一天一夜之后,呼啸的厉风逐步停息。天空湛蓝而晴朗,没有一丝云彩。周围的沙丘完全换了形状,全凭着经验寻找方位。马死了一匹,为了抢救剩下的马,又用掉了储备的食水,不得不被迫折返补充水源。荒漠里唯一的马。僵立了很久,迦夜终于翻身上马,揽住他的腰。身后的重量很轻,几乎不觉。清冷的香气在鼻端萦绕不去。近在咫尺的距离,仿佛可以感觉到呼吸拂动,他不自觉的挺直,背心微微发烫。浪费了数日,不过走了百里。眼前出现了村庄的轮廓。他策马驰近,身后的迦夜被挡住看不见景象,突然开口。“前方有血腥气。”飘来的风中挟着浓重的血腥,村子空前的寂静,他一手执剑,小心的驱近。一具具倒伏的人体横七竖八,在屋内,窗沿,井边,大路……放眼望去,竟无一个活人。鲜血干涸成紫黑色,残破的幌子在风中飘荡。焚烧过后的村庄满目疮痍,历历死者相摞。粗劣的衣料,恐惧的神情,普通的村民遇袭时的仓惶显而易见,随处可见妇女被撕开衣服凌辱后的惨景,巨大而翻裂的创口昭示出无情的屠杀。默默牵马走在遍地狼籍中,脚下踢到了一面软软的战旗。姑墨国的标志赫然入目,火焰般炙痛了双眼。龟兹边境的小村落,不可避免的被战事牵累。在姑默大军未曾后撤的时期,这里成为了劫掠对象之一。迦夜的脸很白,没有一丝表情,黑瞳如墨一般深晦。是他们挑起的战争,他们的罪。无法回避的罪衍赤裸裸的呈现。不容逃遁。死一般的寂静,唯有身畔的骏马哧哧呼气。村落的正中是屠杀最集中的地方。一个十余岁的孩子跪在尸体堆中僵硬如石。呼吸仍在,痴呆若木偶,被惨剧吓得神智崩溃。这张脸曾经羞怯的笑,递过面饼和肉干,朴实的退回多余的银子。整个村子,唯一剩下的人。怕也活不了多久。看了一眼他做出判断。这类丧失神智的人在战奴营并不罕见,瞬间刺激过大,很难回复正常,多发生在初入营的新人身上。迦夜从身边走过,一步步接近那个木立不动的孩子。他的心一紧,剧烈的跳起来,待要脱口让她止步,已经来不及。一只小小的,白生生的手举起来。蒙住了孩子的眼睛。静得令人窒息的村庄,忽然有歌声响起。清越的歌声穿透了一切。如泉水漱过玉石,在山林草泽奔流;如枯骨下长满了芳草,开出了摇曳的春花;如云开雾散,雨过天青;如冰消雪融,大地重归;如藤曼蜿延,援引向上,绽出新生的嫩芽。如世间一切不可言说,无可挽回的事物消逝轮回,生生不息。道尽了生之欢悦,死之静穆。安抚着亡者的灵魂,平复着生者的哀凄。奇异的曲调,陌生的歌谣,听不懂字句,却温暖得让人落泪。歌声在废墟中回荡,散播四方。许久,低低的啜泣响起,渐渐大起来。痴立的孩子号啕痛哭,大滴大滴的眼泪自迦夜的掌中淌下,滚落尘埃。倾尽了所有痛苦,从混沌无觉中复苏。从未听过迦夜唱歌。可当她合上双眼,歌声便如洗净灵魂的素手抚过心头。长睫微阖,眉目低垂。黑发披落双颊,苍白的素颜静如祭者。他愣愣的望着她,中止了一切思维。歌声持续了很久,直到哭声逐渐低落。迦夜睁开眼,幽黑的眸子望向他的身后。一列剽悍的战队不知何时出现,马上的士兵呆呆的看着两人。领头的青年英挺锐气,一身甲胄,极是眼熟,惊异的目光不曾离开过迦夜。他悄悄握住剑柄。龟兹骑兵的盔甲锃亮,在日影中不容错辩。放开了捂在孩子眼上的手,迦夜默默的看了片刻,转身离开了尸骸狼籍的村庄。多数人的视线仍在跟着她,有三两个人下马检视着孩子的情况,他在远处回望,无形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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