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黄昏,风化雨最后将第四十九个变化“万剑归宗”说完了,这是风门九诀第十式剑法最后一招,也是最后一个绝招,此招纵剑出来,四面八方皆是剑影,劲力所至,所有剑影无一虚招,迅速聚集刺向一点,所谓“万剑归宗”也是由此而来,剑法之精妙,已胜过当今江湖任何一种功法的造诣。李淳风摆的只是架子都已经这种威力了,想来如果是风化雨亲自演示就可能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水结弦自然一时难以想出破解的对策。这天夜里他翻来覆去,一夜未睡。
第二天清晨李淳风尚未起身,就听见水结弦忽然大叫起来:“有了,终于有了。我想出来了,臭小子,臭小子,赶紧起来,你以这剑法去破他万剑归宗。”水结弦此时又是兴奋,又是紧迫。李淳风听他呼声焦急,向他瞧去,猛然大吃一惊,水结弦虽然年老,却因修为精湛,须发也只是略现灰白,经过昨晚操劳过度,既然一夜之间须发尽白,好比苍老了十多岁。
李淳风一时间痛心疾首,本想就此请求风化雨比试到此为止,可水结弦却焦急的一连声的催促,李淳风只能俯身贴耳过去听他教授。水结弦想出的这一招十分复杂,他反反覆覆解说几遍,李淳风才得以领悟,接着是依言演示了出来。
风化雨看后,脸色突变,本来瘫痪在地,难以动弹
。这时不知为何突生神力,一跃而起,喜极而泣叫道:“老臭虫呀,老臭虫!我今日真心服了你啦。妙啊!妙啊!简直是妙不可言!”说罢,一个跨步扑上前去,紧紧抱住了水结弦。
李淳风蓦然惊慌失措,以为他要伤害水结弦,急忙上前拉开两人,可是他两抱得实在是紧,李淳风竟然拉都拉不动。只听风化雨哈哈大笑,叫道:“老臭虫,亏你想得出这一招,确实了得!妙哉,妙哉,妙哉至极。”
水结弦经过数日的恶斗,接连一宵的苦思冥想,已是精疲力竭,这时候听到风化雨连赞三声“妙哉”,刹那间也是回光反照,心中斗然如一片明镜,十年前败于他的半招,为了这半招浪费了自己数十年的光阴,十年前的比试历历在目,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也是哈哈大笑,叫道:“我是水结弦!我是溺水山庄的少庄主!我是天下第一了!老怪物,我终于胜了你半招!”两个老头抱在一起,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声音越来越沉,片刻后,笑声顿歇,两人依偎在那一动也不动了。
李淳风大惊,连声叫道:“风老前辈,水老前辈!”也再无一人应声。他伸手去碰风化雨的身体,一碰而倒,显然是已死去。李淳风惊骇不已,又俯身探了探水结弦鼻息时,也已然没了气息。两人笑声虽停止了,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容,山洞之间隐约回荡着两
人最后大笑的声音。
风化雨和水结弦纵横江湖数十载,年少得名,无敌寂寞,相斗几十年,输赢互不上下,又怎么会想到今日竟同时在这山峰之巅归天。两人毕生痴迷功法剑术,为剑法而纠结了半辈子,临死之际却相抱而笑。数十年的心结,一笑而过!
李淳风刹那间又是欣慰又是悲伤,没了打算,心想风化雨曾假死数日,难不成两个老家伙又是假死?看这情形着实不像假的,又想:“也许他们死了一会,又会复活过来。两位老前辈功法造诣诡异出神入化,不会就这么轻易就死了的。说不好他们这又是在比试,谁假死得久一些!”
李淳风就这样在两人身旁一直守了七日七夜,每过一日一夜,心中的指望也跟着少了一分,眼见两人脸上渐渐长出尸斑,才让自己相信他们是真的死了,李淳风大哭了一场,在溶洞侧旁并排挖了两个坑,将两位江湖双雄好好安葬了。李淳风见两老前辈拼斗时在地面踏出的足印都已结了块,足印犹在,身体却已埋入黄土。李淳风踏在足印之中,回想这些日子的情景,情不自禁伤心起来。两位老前辈生前有这般惊世骇俗的功法,到头来却还让我这初入江湖的小子给掩埋,什么江湖名声,什么功名利禄,也不过是大梦一场而已。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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