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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在她走后莲姐脸上的笑意就收了起来。回到自己的院中，她就站在了池边，看着池面上那几株枯黄的荷叶。她的丫头早说要把那荷叶捞走，她却不让。就看着那荷叶一点点的从绿变黄，到最后完全的变成枯黄。&ldo;公子，大娘子让你过去一趟。&rdo;过了一会儿她的丫头来到她身边，开口。她回过神：&ldo;小池，你说这几片荷叶最后会变成什么样？&rdo;小池一怔，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但还是道：&ldo;这个……最后也许会烂吧。&rdo;&ldo;是吗？这么说不管怎么出污泥而不染的东西到最后都是要烂的对吧？&rdo;&ldo;公子怎么能这么说，荷叶又怎么能同莲花一样？莲花……&rdo;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莲姐一个手指头压到了嘴唇上，顿时她的脸就不由得一红，&ldo;公子别闹了！&rdo;&ldo;怎么是闹？而是小池你今天真的很漂亮啊。&rdo;&ldo;公子！&rdo;莲姐哈哈一笑：&ldo;不是母亲要叫我吗？走吧。&rdo;她说着率先走去，小池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来到苏娘子的院子，经过通报她就被招了进去。一进去就能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往日这屋子总是坐满了人，苏娘子年纪大了，逐渐喜欢起热闹。因为家中的事情已经逐渐转交给她，平时除了大方向，一般的事情她也就很少过问了。所以平日不是找人打牌，就是寻个说书的女先生听个故事，再不然就是和家中的姑娘说话。所以这屋子里很少就有冷清的，哪怕是要同她说正经事，两个大丫头也会在的。而今天这屋里却只有苏娘子一个，连往日里最得用的描红都不在。她一眼扫过，脸上却堆满了笑：&ldo;不知母亲叫孩儿来是做什么？莫不是有什么好吃的要偷偷塞给孩子？&rdo;苏娘子斜了她一眼：&ldo;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rdo;&ldo;看母亲说的，让孩儿都不知道怎么接呢。&rdo;&ldo;你还有不知道的？我问你，今天安姐是不是来了？&rdo;&ldo;是的，安姐先找了小六，后来又被小六拉来找孩儿。&rdo;&ldo;她是被小六拉过去的？&rdo;&ldo;这是不是母亲一问便知，孩儿又怎么会说谎？而且，孩儿又怎么会母亲说谎。&rdo;&ldo;你是不会对我说谎，但是却会瞒着我做事情了。我问你，你们是不是谈了借银的事？这事情我不是早有交代吗？你为何还要与她说？&rdo;&ldo;这个，我们也没有谈太多的。&rdo;苏娘子看着她，莲姐也坦然的看了过去。过了片刻，苏娘子叹了口气：&ldo;你果然是大了，真会拿主意了。我也不与你绕圈子了，你给我说实话，你是按照我的意思与那安姐说的，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rdo;莲姐在心中叹了口气，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瞒不过自己的母亲，但真要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她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正了一下身体：&ldo;不敢瞒母亲，孩儿是按照自己的意思说的，孩儿实在是觉得这个机会不容错过。&rdo;如果安姐在这里一定会惊讶的张开嘴，苏家的那个要求，竟不是苏娘子提的，不是苏家整体的意思，她以为的那盘大棋竟是莲姐瞒着苏娘子要下。莲姐虽是苏家的继承人，可只是继承人，这么大的事她竟然敢自己拿主意！其实此时苏娘子也充满了惊讶，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一向胆大，可也没想到大到这个程度！她叫莲姐来问，本来只是担心，却没想到她这担心竟是真的。当下她瞪大了眼：&ldo;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rdo;&ldo;孩儿知道，孩儿也知道母亲的意思，母亲是真正的慈悲心肠，不说苏家的利益，就是这其中的风险，母亲也愿意拿苏家来承担。&rdo;原来在莲姐把这事说给苏娘子后就获得了苏娘子的赞同，甚至根本就没想过要高老爷写欠条，因为她知道这实在不合规矩，任何一个做官的都很难答应这种要求。而当时莲姐就提出了异议。这借钱可和募捐不同，后者就是拿出来了，谁也没想过还，前者可是真要还的，还要算上利息。高老爷人品好，不见得其他人也会如此，到时候对方不认账那这笔钱是要让大家认倒霉呢，还是由牵头的苏家来出？前者，对所有人都不公平，更会伤害苏家的声望。后者，却是苏家要来做这个冤大头了。要知道这既然是借了，就不是像募捐似的，一家出个几百两就完事的，那时候哪个不要出个上千两？像他们这样的大户拿出一两万两也是应该的。这些钱加在一起，那可真不是一笔小数字。苏娘子虽然也同意她的说法，却又说这是善举，若官府真到时候不认，就由他们苏家认了也没关系：&ldo;其实我早有买粮的想法了，只是此事若有我们一家做，实在太显眼。弄不好就成了祸事，衙门若是真能做出却是两便。高家这个丫头，往日见就有些不同，想不到竟还能给出这样的点子，倒是难得！&rdo;&ldo;母亲，这可不是几千两、几万两，有可能，就要上十万两了！&rdo;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十万两是天文数字，但若均摊到一个州中，就太微不足道了，何况现在粮价飞涨，要想稳定住形式，这笔银子怎么也不会少了。&ldo;十万两，我苏家还出的起！&rdo;苏娘子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霸气，当时莲姐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第二天就拿着账本来与苏娘子算了笔帐。苏家是家大业大，真的从总资产来看，是真不缺这十万两‐‐跑一次远洋就要这个数了。可现在苏家并没有十万两的现金，真要调动也是各种艰难，弄不好就会影响了自己的生意，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当时苏娘子也承认莲姐说的有理，就问她的意思，而莲姐则提出了那两点。当时苏娘子就摇了头：&ldo;第一条实在太难为人了。高大人这次真是为我江宁尽心尽力，咱们不能这么为难他；第二点……莲儿啊，你还是太年轻了。&rdo;&ldo;请母亲指教。&rdo;&ldo;我这么说有两重意思，你提的这第二点是冲着上海去的吧？&rdo;&ldo;母亲慧眼。&rdo;苏娘子摇摇头：&ldo;你不用拍我马屁，这只要没瞎的都能看出来。可你还记得我早先说过的话吗？咱们苏家，够招风了，不要再招祸。你这个想法却是要把苏家推到风头浪尖上啊！&rdo;&ldo;孩儿自信是能处理好的。&rdo;&ldo;你处理不好，因为你不用处理，没有衙门会同意你这个提议！咱们是什么身份？商人！就算是皇商，也还是商人，更不要说其他那些人家了，就算本朝不抑商，鼓励经营，可这多少年的观念又岂是这么容易改变的？不说别的，就是咱们家不也养着几个举人吗？而那些当官的又何止是举人？你想以商户的身份去监督衙门，实在是太可笑了！&rdo;&ldo;这不过是一个说法。&rdo;&ldo;说法也不行。而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用瞒我。你要了这个名义下来，下面就好做事了。&rdo;&ldo;难道母亲真要眼睁睁的看着这笔钱被挪作他用吗？母亲，现在江宁已经成什么情况了，多少人吃不上饭，街上每天都有人去世，咱们千辛万苦挣来的银子对出来买粮自然没话说，可要做别的孩儿却是不愿了！&rdo;说到这里她的眼眶有些泛红，她和绣姐等人不同，是经常要出府的，所以更清楚目前江宁的情况。&ldo;这是免不了的。你也历练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有的事情就要和光同尘？&rdo;莲姐沉默了片刻，最后道：&ldo;孩儿不甘心。&rdo;&ldo;你是不甘心什么？&rdo;莲姐没有说话，苏娘子又道：&ldo;你是真的不甘心这笔银子被挪作他用，还是不甘心放弃这次的机会？&rdo;&ldo;都有。&rdo;苏娘子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道：&ldo;不管你甘不甘心，你说的都是不成的。&rdo;苏娘子没有再说什么，表示这事就是这么定了，但她还是不甘心，所以在今天安姐问到的时候，她很自然的说了出来。她知道这事会令苏娘子不高兴，但她还是说了。&ldo;我知道母亲的意思。&rdo;此时面对苏娘子变冷的面色，莲姐依然挺直了背，&ldo;母亲是怕我苏家太惹眼。我觉得，母亲怕的太多了。我苏家本就在江南数一数二，上海也不是没有我苏家的生意，此次不过是占据那些反贼的地盘，又有谁能说什么？我苏家一不当官，二不入内陆，现在难道连海路都不能走了吗？若是没有这个机会也还罢了，现在明明有，我不知母亲为何非要放弃！&rdo;&ldo;哪个让你放弃了？你愿意伸手那就自己去，做这个领头老大做什么，非要把盘子都吃下才算数？&rdo;莲姐没有说话，但那神情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苏娘子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道：&ldo;好好好，你主意拿的死，那我问你，你怎么才能让衙门答应你的要求！不要告诉我你觉得安姐能说服高大人！她小姑娘不懂事，高大人却不会不知道轻重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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