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鸿:&ldo;关到你爹不再管你的时候。&rdo;游孟哲:&ldo;为什么这么做。&rdo;赵飞鸿道:&ldo;因为你是晴儿的孩子,当年晴儿说过,若来日有儿子,便要让你拜我为师。&rdo;游孟哲:&ldo;……&rdo;赵飞鸿道:&ldo;游孤天身为你父亲,养不教,父之过,将你教成这副模样,大违晴儿生前本意,不能再坐视你这样下去。&rdo;游孟哲道:&ldo;你怎么知道我爹是游孤天……&rdo;赵飞鸿眉毛动了动,说:&ldo;你的眉眼和你娘,似了个十足十。&rdo;游孟哲这才明白过来,说:&ldo;要么这样,打个商量,你也不用费个几十年心思教我了,咱们半个时辰就完事,你咬咬牙,打个颤……&rdo;赵飞鸿怒道:&ldo;转阳真经不可再练!&rdo;游孟哲被这一吼,当即吓了一跳,赵飞鸿道:&ldo;都练的什么自甘下流的功夫!现在是未曾找到法子,否则定会帮你散去全身功力。游孤天那厮简直违背天地纲常,教你练这邪门功夫,你道他的居心是什么?&rdo;游孟哲傻乎乎问道:&ldo;哈?是什么?&rdo;赵飞鸿:&ldo;……&rdo;&ldo;总之不可再练。&rdo;赵飞鸿道:&ldo;现在中原武林都在通缉你,玉衡山上不知谁走漏了风声,自江州至京城,十八州全张贴了重金缉拿你的布告,江湖传言,谁与你双修,武功便一日千里……&rdo;游孟哲狂喜道:&ldo;真的?!&rdo;游孟哲是真心高兴,这么一来,大家不就对他趋之若鹜,游孟哲只要坐在家里等人上门双修,不定顺便还能挑肥拣瘦……这门路一开,客似云来啊!赵飞鸿蹙眉看着游孟哲,游孟哲只得按下心内喜悦之情,心里砰砰跳,这功夫千万不能让赵飞鸿给弄没了。游孟哲也饿了,比之魔教青华殿内锦衣玉食,江州城花锦楼中珍馐佳肴,赵飞鸿的粗茶淡饭仿佛别有一番滋味,匆匆扒了两大碗饭,那鱼煎得金黄美味,吃了还想再吃,筷子却被赵飞鸿一敲,登时虎口酸麻,无法落箸,只得作罢,心想这人真小气,菜也不让人吃个够的。赵飞鸿道:&ldo;你在魔教中长大,学不到半分君子风范,全是一群藏头露尾,心思龌龊的小人,如今既寻到你了,须得在此刻苦练武读书,重新做人……&rdo;游孟哲道:&ldo;世间岂有君子而以小人之心度人?&rdo;赵飞鸿:&ldo;……&rdo;游孟哲又以筷子小心指了指桌上的菜,说:&ldo;君子远庖厨……&rdo;赵飞鸿半晌竟是无言反驳,许久后道:&ldo;油嘴滑舌。&rdo;游孟哲还在磨磨蹭蹭地吃菜,意犹未尽地拆那个鱼头,赵飞鸿却已将残羹收了,游孟哲只得百无聊赖,起身在宅子里乱逛。赵飞鸿在井边洗碗,这个时候冲出去一定会被抓住。游孟哲打算等他放松警惕后再行逃跑大计,遂照着赵飞鸿所言,先去看书。赵飞鸿家境贫寒,书房内倒是满满的几大架藏书,《扬州志》,《虞太祖传》,《中原武林侠义纪事》,《成祖韬略》,西川武林要略,棍谱,内息功法,历史,戏说,话本,居然还有东夷族的诗词,数百年前的笛谱,《竹园词话》,《江州剑侠》,线装书俱是前朝风雅之士所撰。游孟哲将油灯放到书桌上,抬头端详壁上的画,画上是个女人。女子富贵雍容满脸发光,穿着武服,眉心一点朱砂,眼睛贼大‐‐仕女图,游孟哲在玉衡山自己老爹的书房也看到过,多半是同个人:他的娘,俞晴。看来他娘生前和这武林盟主还挺熟。游孟哲随手翻了本书,赵飞鸿还在院外忙碌,不知在做甚,入夜后四周安静下来,唯有些许初冬的微风习习,院外的竹林沙沙作响,声韵细密。游孟哲挠了挠脖子,数天里又落水又跑路的,一身汗浸得发痒,脖颈处简直能搓下泥丸来,真想找个地方洗澡。赵飞鸿在外头道:&ldo;洗澡水给你烧好了。&rdo;&ldo;啊。&rdo;游孟哲心想这人真是讲究,到角房里去,一大桶洗澡水冒着热气,游孟哲整个人浸进去,登时身心舒畅。赵飞鸿推门进来,把游孟哲的衣服拿出去,游孟哲道:&ldo;那我穿什么?&rdo;赵飞鸿不答,片刻后又拿了套单衣里裤进来,说:&ldo;你先穿着我的,大了些,明日你的衣服就干了。&rdo;武林盟主居然伺候他洗澡,还帮他洗衣服。游孟哲完全不敢相信这人是与游孤天同级,十余年来分庭抗礼的中原武林正道之首。夜里听见水声,赵飞鸿另烧了热水自己洗澡,洗完后趿着木屐进房里来,在游孟哲房内摆上个火盆驱寒,回房去睡觉。游孟哲有许多天没睡得这么安稳过了,先前不是胡乱睡客栈就是睡乌篷船里,竟是一觉无梦到天明,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衣服已晾干,整整齐齐叠在房里,先前又跑路又打架,破了些边角,全给他补好了。游孟哲去穿上,寻不见自己包袱,料想被赵飞鸿收走,只得出房去。赵飞鸿打着赤膊,一身肌肉瘦削匀称,在前院习练棍法,扫,点,劈,挑,一道劲风激起满地枯叶,蝴蝶般四下旋飞,游孟哲虽不懂招式,却也觉这棍法漂亮至极。赵飞鸿收棍,说:&ldo;你父教了你何招,演练几式来看看。&rdo;游孟哲道:&ldo;我不会。&rdo;赵飞鸿道:&ldo;魔教少主,什么功法也不会?&rdo;游孟哲道:&ldo;真的不会。&rdo;说着想起儿时玩伴王大牛打的拳脚,糊弄比划了几招,看得赵飞鸿一脸惨不忍睹。&ldo;吃饭罢。&rdo;赵飞鸿道:&ldo;你爹只把你当做一个练功的器具,可怜事到临头……&rdo;游孟哲刹那就火了,叫嚷道:&ldo;喂!你别在背后说我爹,有本事当面说去。&rdo;赵飞鸿面带不悦,却不与他争执,随口道:&ldo;罢了。&rdo;吃过早饭,赵飞鸿道:&ldo;现去把柴劈了。&rdo;游孟哲心想终于使唤我做事了,这厮武功高强,不劈也不成,只得乖乖去拿了个柴,取来斧头,在前院帮赵飞鸿劈柴。一个时辰后。游孟哲:&ldo;还有多少,不想劈了。&rdo;赵飞鸿道:&ldo;不劈不成,你运劲的势头是错的。须得运腰力劈砍。&rdo;游孟哲满头大汗,提着斧头喘气,赵飞鸿说:&ldo;我传你一套口诀,只有四句,听好了。&rdo;&ldo;上不过膊,中不过肘,下三路手,以脚消脚。&rdo;游孟哲大约能懂,这是招式遵守的姿势,照着赵飞鸿所言调整动作,果然轻松了不少。赵飞鸿又道:&ldo;力有九种,须得稳扎稳打,对不同的敌手,以不同的使力方式,一击制敌方能竞全功。&rdo;游孟哲想了想,继续劈柴。一个半时辰后:游孟哲:&ldo;全劈完了。&rdo;&ldo;飞鸿呐。&rdo;隔壁邻居老妪笑眯眯拄着拐杖过来。赵飞鸿忙起身道:&ldo;婆婆起来了?我这就去。&rdo;老妪笑着看游孟哲,游孟哲满身大汗,站在冬日的阳光下,有点莫名其妙,老妪说:&ldo;这是你儿子?&rdo;赵飞鸿道:&ldo;说笑了,是我小徒弟,从前在他家里,这几天才来练练武功。&rdo;老妪点头道:&ldo;挺好,挺好。&rdo;赵飞鸿穿上袍子,说:&ldo;跟我来。&rdo;赵飞鸿调转长棍,搭在肩上,示意游孟哲把劈好的柴摞好,用绳子捆上,挑担出门,送到邻居家里去,又从隔壁那老妪家里担回来柴火。&ldo;继续劈。&rdo;赵飞鸿坐回廊前的椅上,拿着本书,吩咐道:&ldo;这些弄完了吃午饭。&rdo;游孟哲:&ldo;……&rdo;游孟哲整个人都要炸了,只不敢骂他,拿着斧头,心里不住咒骂,既饿又累。又过了半个时辰:&ldo;飞鸿呐。&rdo;隔壁院子里老头儿道。赵飞鸿放下书道:&ldo;哎!&rdo;老头儿说:&ldo;给你小徒弟做了点糯米滋,过来拿。&rdo;赵飞鸿起身过去,游孟哲注视赵飞鸿,赵飞鸿前脚出门,游孟哲果断把斧头一扔,转身就跑。不跑还等什么!此刻功夫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游孟哲一提气,扑向墙头,身轻如燕!顺利!紧接着一枚石子从邻家平地飞起,穿过整个宅院,打中游孟哲脚踝,游孟哲大叫一声半身酸麻,直挺挺地摔了下去,掉在院子外头。没过一会,赵飞鸿拿着个装满糯米滋的碗,绕过来提着游孟哲的衣领,抓小鸡一般把他抓回院子里,随手一拍,解了他的穴道。游孟哲摔得灰头土脸,继续劈柴,赵飞鸿把吃的放好,没事人一般坐在廊前看书。把所有柴劈完,游孟哲累得快趴下了。赵飞鸿开午饭,一碟炒鸡蛋,昨天没吃完的肉蒸了个冬菜肉饼,游孟哲狼吞虎咽,又吃了两大碗米饭。饭后赵飞鸿把邻居给的糯米滋摆出来让游孟哲吃,糯米糍带着竹叶的香气,蘸上白糖,简直是人间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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