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丘生道:“那人是谁?”
牟丽珠道:“那人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旌犹未了,忽听得洞真子闷哼一声,接着是洞冥子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原来他站在洞真子的后面,趁着众人都在注意刚被押进场中的辛七娘时,快如闪电的突然出手,一把抓着洞真子的后心。
牟丽珠早已预防他会暗算丹丘生,但想不到他却是暗算他的掌门师兄。丹丘生又惊又怒,唰的拔出剑来,喝道:“洞冥子,你敢作乱犯上?快快放手!”
洞冥子冷笑道:“谁叫你们逼得我无路可走?嘿嘿,丹丘生,你听着,你敢再踏上前一步,我马上就要洞真子的性命!掌门之位尚未正式举行交接大典,洞真子如今还是掌门。”你若不顾他的性命,你就要负上害死掌门的罪名!”
投鼠忌器,丹丘生在他恫吓之下,双眼几乎要爆出火来,但却还是不能不停下脚步,把宝剑重又纳入鞘中。
洞冥子把手掌按在洞真子的背心大穴,自己的背脊则贴着一根柱子,说道:“雷老前辈,金大侠请你们两位包涵点儿,我知道你们一举手就能要了我的性命但在我丧命之前,洞真子必定先我而死。嘿嘿,这点本领,你们应该相信一我洞冥子是还有的吧?”他的手掌按着洞真子的背心大穴,只要内力一吐,洞真子定必命丧当场。金、雷二人自是看得出来,确实不是虚声恫吓。
雷震子气得须眉怒张,骂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阴毒卑鄙的小人,有你这样的人,真是武林之耻!”骂是尽管骂了,可还真的没奈他何。
洞真子气愤填胸,叫道:“你们别顾我的性命,我宁愿与他同归于尽!”虽然他愿意如此,但有本领能够杀洞冥子的侠义道却怎忍玉石俱焚?
洞真子接着叹了口气,说道:“我真后悔没有早点揭露他的罪恶!”
洞冥子冷笑道:“如今你说也无妨了!”
洞真子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丹丘生是冤枉的,当年洞玄子把他儿子的尸体搬了回来,我和洞冥子最先见到何洛尸体的人,何洛致命之伤是背心一剑,这证明牟姑娘刚才所说是她所杀不假。但第二天公开验尸的时候,何洛身上却添了七个窟窿,让人一看就知是崆峒派连环夺命剑中那招‘七星伴月’造成的伤痕!”
这是丹丘生受嫌的主要证据之一,案情虽然真相已大白,但在几个人的证供中,这一点却还是未有解释的。刚才牟丽珠自认杀了何洛,好些人也曾不免怀疑,以为她是有心“代人受过”但因大家都同情她和丹丘生,大家也都觉得何洛死有余辜,是以对何洛究竟是死在何人手上这一点,也就不愿枝节横生,细加盘洁了。此时,众人方始恍然大悟:“原来在尸身上造成这招‘七星伴月’的伤痕,乃是洞冥子干的好事。我真糊涂,怎的想不到是他!”
洞冥子阴恻恻笑道:“不错,这件事是我干的,崆峒派只有我和丹丘生会使这招,料想没人怀疑是我!当时洞玄子本不愿意儿子的尸体多受毁伤,但为了要冤枉丹丘生,他还是给我说服了。掌门师兄,我也知道你会知道是我,多谢你替我隐瞒了这么多年!”
洞真子气到极点,说道:“这都怪我私心太重,在他们威胁利诱之下,我竟然味着良心做人,如今悔也迟了!”虽没详加解释,众人亦都明白,他们“威胁”乃是指洞玄子、洞冥子狼狈为奸,在崆峒派的势力远胜于他;所谓“利诱”当然是指他以“掌门”大位为饵了。洞真子既怕他们加害,又想当上掌门,自然唯有听从他们摆布。
洞真子继续说造:“我当上掌门,实际等于是他们的傀儡。但我还想不到,洞冥子,他,他竟是如此心狠手辣,嫁祸给丹丘生还不算,他还竟敢勾结妖人,谋害我的师兄——前任掌门洞妙真人!
“他偷偷把辛七娘请来,藏在清虚观里。那天晚上,给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妖妇请来?我虽糊涂,也可猜想得到,定然是要这妖妇下毒害人了。我赶忙跑去找他,阻止他们害人。想不到已经迟了一步,我苦苦劝他之际,正是那妖妇下毒之时”话未说完,那妖妇走了进来,狞笑对我说道,‘倘不是洞冥子说你这个人还有用处,我早把你也毒死了。哼,哼,你既这样好心,那就由你去收尸吧!哈,收谁的尸,这还用问?当然是你的师兄洞妙真人了!’
“我慌忙跑出去,忽见一个小道士身法奇快,我还没有看清楚他,他的背影已是消失。不过我还是听到他说的两句话,‘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你还不算太坏,为善为恶,全在你的一念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位赠我以金玉良言的是牟姑娘。”
牟丽珠道:“我偷入清虚观,本来是想见洞妙真人禀告真情的,谁知我来迟了一天,洞妙真人已经被那妖妇所害,我只有把希望寄托给洞真子,希望他能主持公道了。”
洞真子愧悔交迸,说道:“我非但不能主持公道,反而同流合污,十八年来,甘心被这奸徒利用。我实是死有应得,但不该死在这奸徒手上!”
洞冥子忽地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掌门师兄,你现在才想到一个‘死’字,不嫌迟了点么?你该知道,小弟可舍不得你去死啊!”原来洞真子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打走主意,要想暗运内力,自断经脉而亡。哪知却给洞冥子识破他的心思,听他话一说完,赶紧便即点了他的麻穴。
丹丘生说道:“洞真师叔,你也不用太过责备自己。不错,你是曾经做错许多事情,但这十八年来,你总算没有把本派带上歪路。就凭这一点,你已是功可掩过了。别人怎样想我不知道,我还是把你当作长辈尊敬的。”说至此处,陡地喝道:“洞冥子,按你应得之罪,你是死有余辜。如今我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你把洞真师叔放开,我让你走。只要你今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虽然被逐出本门,但也可以安度晚年!”
金逐流道:“这样的条件,对你来说,实在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了。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如今就看你了!”
哪知洞冥子竟然冷笑说道:“哪有这样便宜的事,要我放人,还要把我逐出门墙!”
雷震子大怒道“那你到底想要怎样?”
这一问把洞冥子问得哑口无言!不是他答不出来,而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在目前的情况底下,他自己也知道是属于非份之想,大家一定不会答应。但他抓住了洞真子作为人质,也总得有个收场,怎样收场才好呢?
正当他感觉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听得有人朗声说道:“让我替洞冥子回答你们!”
众人把眼望去,只见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一个军官,不是别人,正是御林军统领海兰察!他已经换上军官服饰,但众人还是认得出他就是那个害死玉虚子嫌疑最大的“杂工”!
谁也料想不到海兰察竟敢公然出现,这刹那间,就像风雨来临之前的情景:“万木无声”挤满了人的大草圩,突然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异样的静寂令人呼吸紧张,令人心头颤粟!
不过这异样的静寂只是刹那间事,突然,愤怒的吼声爆发,首先是要为本门长老报仇的崆峒派弟子,跟着是宾客中的许多侠义道人物,喝骂声中,纷纷壳出兵刃,跑了去要捉拿这清廷的御林军统领。
海兰祭哈哈笑道:“要动武么。我劝你们还是稍微冷静点吧!你们也不想想,倘苦我没有收拾你们的把握,我敢一个人站在这儿说话?”
他站在对面的山坡说话,崆峒派上百弟子的喝骂声竟是掩盖不了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就在此时,他的一班党羽,混杂在宾客中的邪派人物,也都纷纷亮出兵刃,跳了出来。
眼看大混战就要爆发,海兰察又再笑道:“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倘若还是要打,那时再打不迟!”
雷震子喝道:“好,大家且慢动手。海兰察,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声音送到对面山坡,震得海兰察的耳鼓嗡嗡作响。海兰察也不禁心头微凛:“这老匹夫的功力看来不在我上,好在我早有准备,否则只是这老匹夫和金逐流,只怕我就对付不了。”
海兰察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若要动武,只怕你们就要全部死光!别以为我是虚声恫吓,老实告诉你们吧,我已经在这草坪上埋下炸药,只要我一支蛇焰箭射出去,马上就可以爆炸!”
洞真子蓦地一省,失声叫道:“洞冥子,你,你这奸贼,原来你是瞒住我和海兰察布置下如此毒辣的阴谋!”原来用洞冥子名义请来的那些妖人,这两天晚上都不是住在清虚观内,他们不许崆峒派的弟子跟着他们,但还是有人看见他们搬着一包包的东西,带着铁锄铁铲之类的工具,在晚上出动,当时只能猜想他们干的定然不是好事,如今方知是埋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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