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在这时候,韦后开口道出了一句解围的话:“虽说公主家的二郎姓薛,可毕竟驸马还是十七娘的嫡亲叔父,这亲上加亲太多了也不好。”然而,就在下一刻,她又加了一句,“我那侄儿韦运刚刚加冠,却是和十七娘正好合适。”“我家崇简老实巴交不善言辞,确实配不上十七娘。”太平公主面上虽然带笑,口气中却渐渐多了几分疏冷,“只不过定安刚刚和卫尉少卿韦濯成婚,皇后可别把好的都留给自己家了。”凌波听着只觉心中咯噔一下,果然,转眼间,刚刚宾主尽欢那种热络气氛就不见了,上头的韦后和太平公主之间仿佛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敌意和僵硬。尽管上官婉儿居中多为转圜,这气氛却没有丝毫好转,没过多久,太平公主便借口喝多了几杯酒起身告辞,而韦后敷衍着出口挽留了一句,竟是没有起身相送。见此情景,上官婉儿这个客人只好僭越几分,亲自把太平公主送出了门。发觉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凌波顿时感到有些坐立不安。看这情形,原本上官婉儿似乎是找机会在韦后和太平公主之间牵线搭桥,却不料她这桩婚事横在当中,一下子把事情给闹僵了。她本想找个借口避一避,却不料主位上的韦后忽然重重哼了一声。“可恶!她分明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尽管只是区区一句话,凌波却已经是坐不住了。站起身看看四周,见宫人内侍都早就避了个干净,她只好认命。可是,这当口,饶是她平时嘴皮子利索,却硬是想不出任何可以拿来劝解的言辞,这一愣就是好半晌。就在她异常尴尬的时候,韦后终于又发话了。“十七娘,你前头住在太平公主那里的时候应该见过薛崇简,莫非是对他情根深重,所以让婉儿来提这件事?”情根深重……这下可好,韦后居然怀疑到她头上来了!此时此刻,哭笑不得的凌波只好把心一横,双膝跪下把话给说绝了:“皇后明鉴,上官姑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提罢了,薛崇简我统共只见过两次,怎会有什么私情?就算我有了私情,倘若要稳妥,自然应当让公主去和陛下提,怎会在眼下的时候说起?总之,这桩婚事万万不可,我是宁死不肯嫁的!”闻听此言,韦后这才面色稍霁。恰好上官婉儿也回转了进来,瞧见这一幕不由心中叹气。她也没功夫理会那一头咬牙切齿的凌波,走到韦后身侧跪坐了下来,低声说道:“皇后,如今太平公主在外开府招揽官员,但凡对我们有所不满的人,如今都已经投到了她那一边。再加上人人都说她酷肖昔日则天大圣皇后,在民间也颇有英果之名,就是陛下也对她言听计从。若是十七娘嫁给了薛崇简,便可代为缓和中间关系。皇后,虽说这话我不该提,可若是单单论谋划策略,我和皇后确实远逊于太平公主……”“不用说了!她试探我,我何尝不是在试探她!”韦后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面上尽是森然怒色,“她就算是陛下的嫡亲妹妹,那也是臣子!她能够开府置官,难道还能动摇朝廷大事不成!十七娘的事情我自有打算,婉儿你今后别再这么自作主张!哼,她不是要杀郑家母女么?我偏偏就要留她们性命!我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宫中的事情还轮不到她做主!”眼看韦后气咻咻地拂袖而去,上官婉儿不由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良久,她方才转头看向了下头可怜巴巴的凌波,没好气地嗔道:“皇后都走了,你还摆出那幅模样做什么!自从那一次宫变之后,太平公主就和我提过多次,说是你聪明伶俐,谁得了你做儿媳不啻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迟早是要嫁人的,以太平公主的本事,必定能一辈子护着你,将来我也就不必操心了!不但如此,皇后和太平公主之间的关系也好歹能弥补一些。长安城的贵胄子弟,论身份论文武没有几个能及得上薛崇简的,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面对上官婉儿这恼怒的责问,凌波着实无言以对。难道她能明明白白地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要是她敢这么说,明儿个裴愿那愣小子就会被人随便找罪名赶出长安城,指不定连命都会没了。离开含凉殿前往长安殿的途中,上官婉儿一改往日的关切温和,竟是自顾自地一个人走在前头。凌波三番两次没话找话地搭讪,却无一例外都讨了个没趣。直到进了长安殿,上官婉儿在侍女的簇拥下前去沐浴,她只好孤零零地坐在空旷的大书房中叹气,直到珠儿前来送茶水,她才百无聊赖地问道:“姑姑最近还好么?”这原本只是一句随随便便的问话——毕竟,她和上官婉儿三天两头碰面——然而,珠儿犹豫了一会,却忽然迸出了一句她意料之外的话。“陛下已经至少有一个月不在长安殿过夜了……那一位也只是去皇后的含凉殿。婕妤白日里草诏忙碌得脚不沾地,夜晚一人独宿常常失眠,所以常常念叨县主。说是县主如今年轻的时候贪玩不知道收心,到老来独居寂寞的时候就知道苦楚了。”直到这时候,凌波方才恍然大悟,继而生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愧疚。原来上官婉儿是因己度人,这才急着安排她的婚事。这确实是好心和关切,可要是让她就这么嫁了,她怎么能甘心?和亲只要李家人,你还不够资格一场谋逆大案倏忽间变成了一场闹剧。皇帝李显铁了心要保主谋郑普思,韦后则是一门心思要保下郑家母女,于是乎,这一连几天,朝上乱成一团。武三思觑着光景不对,干脆告病在家,他旗下的那帮党羽也同样是一个个偃旗息鼓作壁上观,只看着一群忠心耿耿的大臣和皇帝皇后打擂台——要说这谋逆大罪倘若也能既往不咎,岂不是天底下最大的怪事?一边为了国法,一边为了人情,剩下韦后则是因为心里头憋的那股气。当消息传到民间的时候,庶民百姓议论纷纷,但凡只要稍有见识的无不摇头叹息。而凌波一连几天被上官婉儿耳提面命地教训“逼婚”,最后她实在怕了这种温情的好意,干脆只得找了个机会故意从马上跌下来,终于得到了闭门静养的机会。虽说勉强躲过了一劫,但由于韦后上官婉儿太平公主安乐公主常常打发人来探望,她竟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偷偷溜出去,百般无奈之下只得指点紫陌和喜儿读书,顺便和不时悄悄来串门的裴愿李隆基聊天散心,日子过得虽无聊,但还算悠闲愉快。终于,在她“摔断腿”半个月之后,旷日持久的大争吵终于尘埃落定。李显终究拗不过大臣们的坚持,尤其是老魏元忠一锤定音似的发言,只好把郑普思远远打发到了海岛儋州去数星星,却把余党全数斩首;而韦后如愿以偿地保住了第五英儿和郑盈盈母女的性命,即便是一个被削去了郡夫人的诰命,一个被褫夺了才人名位,全都被贬入掖庭为奴婢。可对于掌握了六宫大权的韦后来说,只是在诏命下达的次日,她就把人提出了掖庭放在了自己身边。这些事情却和闭门家中坐的凌波没有什么关系,除了不能出门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转眼间秋去冬来,她的“腿伤”尚不曾养好,长安城就飘起了第一场大雪。那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天,屋檐上树梢上地上就铺了厚厚一层,屋檐下头甚至冻出了无数的冰棱。一时兴起的她索性命下人在地窖中藏冰贮雪,可等到大雪一连下了十几天不曾停,她就有些意兴阑珊了。这一天大雪刚刚止歇,裴愿就拉了李隆基前来探望。才一坐定,凌波还不曾和裴愿好好说上两句贴心话,李隆基忽然就冒出了一句话:“前几日我遇到薛崇简表弟的时候,他玩笑似的提起姑母最近很是发了一阵脾气,拐弯抹角地打听之后,方才知道是因为姑母有意促成他和你的婚事,结果却被皇后给推了。这几天韦家的年轻子弟常常进宫,十七娘你若是单单凭腿伤,想要拖延下去只怕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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