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法租界韩宅。
一辆福特牌黑色小汽车驶入大门,随后来到门廊的台阶前停下,韩霖和哥哥韩霂下了车,司机又把汽车开走了。
这里原来是一处法国富商的豪宅,属于整体推倒重建的新式花园别墅,二十年前因为要回国,被韩景山出高价买下了,算起来也有五十多年的历史。
韩家之所以要在沪市购买住处,目的是为了社交需要,在沪市租界地区没有自己的家,就像是乡下的土财主,再有钱也不配成为商界名流。
这个法国富商当时也是花费巨资,三层欧式风格的主建筑,出自著名设计师之手,不但面积相当大,而且房间布置装修的美轮美奂,所有的家具都来自法国。
主建筑的前面是草坪和树木,有环形的车道,后面有一个很漂亮的小花园,两边有储藏室和车库。
两兄弟刚进客厅,就看到郭云佳迎了过来,这是韩霖的大嫂,祖辈移居美国的华侨。她一个性情温婉并且受到了高等教育的女人,除了没有孩子是遗憾,韩父韩母对她还是挺满意的。
她给兄弟两個泡了壶茶,知道小叔子不怎么喜欢喝咖啡。
“嫂子,这次来沪市,我给你们带了点盐水鸭和香肚,算是给你们的餐桌添道菜,沪市虽然不缺这东西,但金陵本地老店制作的,味道可能更好一些。”韩霖把拎着的东西放下。
“坐了四五个小时的火车,快坐下休息休息,自从你读警察学校,就不怎么来沪市了,想见你一面可难呢!”郭云佳笑着说道。
韩霂听着弟弟和郭云佳的对话,伸手打开茶几上的木盒,拿出雪茄剪掉雪茄头,递给了韩霖一支,这是马尼拉产的亨牌雪茄,民国时期最贵的雪茄,早先是一块大洋四根,现在是一块大洋两根,属于极为昂贵的奢侈品。
“明天晚上,公共租界工部局要举行舞会,这是正常的社交活动,参加的有各国的领事和夫人,还有银行界、工商界的名流,我会把你介绍给美国驻沪总领事戴维斯先生。”韩霂说道。
“明天你给我联系几家供货商,我挨个登门拜访,尽快把货物发到金陵,元旦前后店铺就能装修好,晾半个月去去异味,接下来就要忙碌了,打广告、摆货、准备开业,为我这两家店,咱爹投了不少钱。”韩霖笑着说道。
“曼茵明年就要大学毕业了,伱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咱爹还等着抱孙子呢,我和你嫂子是指望不上了。”韩霂问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都什么年代了,咱爹的老思想老观念就是改不过来,结婚的事情不着急,就算我结婚了,给韩家增添的也未必是孙子,难道孙女就不好吗?”韩霖撇了撇嘴说道。
“这次你来沪市,有没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帮忙?”韩霂笑着问道。
韩家就是两个男丁,一个出国回来就到洋行做大班,一个非得考入警察学校,谁也不愿意接手韩家的买卖,估计老爹心里的怨念大得很呢!
“我打算租个场地,把公司总部开到公共租界,我目前的职务有些便利条件,准备向国外出口猪鬃和桐油,所以,不但需要办公驻地,还需要面积较大的仓库。”韩霖说道。
“我知道了,租场地在沪市不是问题,无非就是价格,猪鬃和桐油这两种东西我知道,是各国军方都很需要的物资,美国、英国、日本、德国等等,很多公司都在采购,有多少都能吃掉,利润不能算暴利,还说得过去,操作好了一年赚个十来万不是问题。”韩霂点点头说道。
猪鬃和桐油目前不属于管制物资,价格也远远不如二战全面爆发后高,利润自然就差了很多。
韩霖有着特殊的身份,运输需要的打点费用,就比一般人少了很多,光这一块就增加了不少的利润,主要是赚这个钱。
“行情我心里有数,薄利多销呗!”韩霖说道。
他的目的是一边赚钱一边囤货,等到国际局势有了大的变化,这些货能够为他带来惊人的财富。
晚上哥俩喝了几杯,韩霖还是住在眼前的房间里,反正房间数量足够多,推开窗户,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他好长时间都不能入睡。
韩霂夫妇房间。
“韩霖和前两年上学的时候,给我的感觉截然不同了,变得成熟稳重,到了社会能让人成长速度加快,这话一点都没错。”郭云佳一边卸妆一边说道。
“咱爹说了,他虽然在警察学校毕业,到杭洲的警察局实习,但回到金陵以后却没有做警察,而是任职金陵政府的宪兵司令部,掌握的科室相当有权力,去年夏天他从学校毕业,这才过了一年半的时间,他已经是少校军官了,应该叫做少校科长。”韩霂说道。
“韩家虽然拉拢的关系很多,可商人家庭终究有自身的缺陷,韩霖能在宪兵司令部如鱼得水,对韩家以后的生意也有好处,觊觎韩家食盐销售买卖的人可不少。”郭云佳说道。
“金陵政府其实和美国政府一样,官员和商人有着紧密的联系,想要在金陵政府的圈子里混,没有固定的财源是不行的,所以韩霖做买卖,咱爹是全力支持。”韩霂笑着说道。
来到沪市的第二天,两兄弟拜访了三家洋行,对数百种商品下了订单,这些进口货在沪市最为常见,货源并不缺。
合同签订了两份,一份是短期合同,把这次订购的货物约定在元旦前运送到金陵,一份是长期合同,很多商品都在更新换代,尤其是女人用的衣物、化妆品和香水,还有珠宝首饰等等。
傍晚的时候,请柬已经送到了,韩霖的名字自然也名列其上。两兄弟先在家吃了晚饭,然后六点多的时候,西装革履的坐车来到了公共租界工部局大楼,韩霂带着自己的夫人郭云佳一起参加。
舞会虽然提供酒水、水果和各种蛋糕点心,可这样的场合不方便吃东西,更多是端着酒杯进行交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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