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熹淳微微一愣,再看薛斐时,对方又是那副温和模样了:“可到底现在仍不是与赵氏硬碰硬的最佳时机。我虽说想要报仇,却从未想过要搭上自己。熹淳姑娘这时候便找上我,怕是操之过急了。”
“薛公子,”赵熹淳微微皱了下眉,踟蹰片刻,到底是道,“可妾身以为,再没有比如今更好的时机了。皇帝能让祝公子查豫州刺史,必然是已经对赵氏颇有不满,只要再……”
“你究竟是为了给你爹翻案,还是为了弄垮赵氏?”薛斐忽然出声打断,似笑非笑望着她。
赵熹淳一惊,未曾想自己这么容易便给他激出了破绽,一时失言,许久才平复下心情,轻笑道:“薛公子果然不愧是薛公子。”
“熹淳姑娘过奖了,”薛斐把玩着手边一只空杯,微眯了眸,“熹淳姑娘要的,如果是弄垮赵氏,你背后的人一样可以帮你做到,何必非要拖我下水呢?”
赵熹淳沉默片刻,微微摇了下头,握紧手,指甲几乎要剜进肉里:“我要的才不是弄垮赵氏。找上薛公子,也并非我一个人的意思。”
“不知道你的主子,又是何方势力?”薛斐微微皱了下眉,倒是没指望赵熹淳能回答,只觉得不对劲,便自语出了声。
赵熹淳闻言,却抬头,极复杂地望了他一眼,轻叹道:“薛公子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但不该知道的这么早,也不该从我口中知道。”
“哦,那我且等着。”薛斐并不如何诚心地笑了声,倒是显得有些客套。
“只是……”赵熹淳抬手挽了挽头发,又笑起来,将方才那些超出自己职责范围的对话都抛诸脑后,“薛公子真的不愿与妾身合作吗?赵氏,祝氏之间一些秘不可宣的交易,薛公子怕是不知道吧?熹淳看着薛公子与那祝小将军关系似是不错,却不知……”
“祝家?”薛斐闻言,终于被勾起了点赵熹淳意料之中的情绪,皱起眉紧盯住赵熹淳,“祝家与赵家有什么往来?”
☆、故旧(待修)
赵熹淳见他终于不再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微微一笑,敛眸拨弄了下手边茶杯,思索片刻,道:“薛公当年出京,明面儿上看是邱相排挤,可实际上祝丞相又如何脱的了干系?薛公子怕是不知……啊,也对,薛老太爷怎会让薛公子知道呢……”
“熹淳姑娘,你究竟想说什么?”薛斐眯了眸,神色渐冷。
赵熹淳轻笑出了声,眼里带点玩味地盯住薛斐:“祝徽当时尚且不是丞相,但与御书房司墨的小官素有交情。那小官见了薛公谏言废相位的折子,又将这话漏给了祝徽,祝徽不满,才算计邱相,令他得知此事,方贬的薛公出京。”
薛斐忍不住扶住了桌缘,可指尖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发冷。他知道父亲回京后,明面儿上对祝徽千恩万谢,背地里却对这位丞相甚是不喜,后来查证,也只知“南阁”一案祝徽全然袖手旁观,罔顾忠臣生死,却从未想过祝徽还那般算计过自己的父亲。
“那你说……”薛斐深吸了口气,敛眸不去看她,尽了全力才克制住自己语气里的颤抖,“我父亲不会让我知道这些,是什么意思?”
“薛公子到底还是年轻,如何斗得过历了这么多风浪的祝丞相?妾身以为,薛老太爷定然不会愿意薛公子去以卵击石吧,”赵熹淳微微挑了点眉,倒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薛公子也的确一直都过的很安稳不是吗?相较于被祝丞相赵尚书暗算……虽说日子清苦了些,到底活了下来。”
薛斐沉默片刻,冷笑道:“你与我言道这些,绝不会是怀着惩恶扬善替天行道的心思,纯粹为了让我知道自己的仇人有哪些吧……熹淳姑娘,你是沈瑾的人?”
赵熹淳被这猝不及防的问句问愣了,许久才轻笑一声,敛下眸,偏生顾左右而言他:“妾身自然不是为了替天行道,妾身是来报自己的仇,薛公子心里应当清楚。”
然而即便是对方并没有正面回答,却也足以让薛斐认定,她的确是沈瑾的人了。
“祝家这些年看起来的确比早前干净了不少,似乎全然没碰什么不该碰的,但有些事不是想收手就能收手的,祝氏可还有的把柄在赵家人手里呢。”赵熹淳意有所指地笑了笑,缓缓站起身,似乎居高临下地看着薛斐。
薛斐避开她的视线,略微思索片刻,方道:“熹淳姑娘,还真是令薛某刮目相看。”
“薛公子过奖了,熹淳愧不敢当,”赵熹淳微笑着抬眸,似乎望着天花板,又似乎出了神,只是到底神色怔忪,“妾身从前常想,要是自个儿这些心眼长在阿墉身上该多好,他是个士人,自己就是个风尘女子,本来也没必要考虑这么多。如今才知道,人啊……没点心思,到底做什么都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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