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料到中间还有这么段隐情,祝临有些意外,一时怔愣。
偏生那醉了的秦师爷还在讲:“同风院试乡试皆是头名,以他的才华,原本定然能中的。却给那萧崎拖死了两个弟弟,又让那姓朱的狗官拖了四处流落食不果腹的三年。”
祝临一时沉默,心下念着温平升买官的谣言,莫名的不是滋味。
“那天同风看见会元的策论——明明是自己的文章却冠了个草包纨绔的名,无处理论,气得投湖,还是我给救回来的。”秦越已经半趴在桌上了,声调却没有降低分毫,好似是憋了多年的牢骚,非要一次说个痛快才肯罢休。
祝临越发说不出话来,眼见薛斐自远处慢慢靠近…进了亭子,也只是望了对方一眼,并不开口。
薛斐察觉他的不对,也没有立刻出声,倒是将目光放到了秦越身上。
秦越也没察觉亭子里多了个人,自顾自垂头望着坛子里酒水之上的一片黑,冷笑一声:“可他们都有权有势,就算受了欺压,我们又能怎么办。”
他这一番话也算的上是无头无尾,幸而祝临早便从沈瑾那里了解过大概,也没有听的一头雾水。
“他醉了?”薛斐见秦越终于趴到桌上不再动弹了,便在祝临身边坐下。
“嗯,”祝临语气淡淡,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我专寻店家要了劲头最足的酒,他只当是普通的桃花酒,喝急了,没费太多功夫便醉了。”
“你怎的了?许久没见你副模样。”薛斐随意拎起祝临面前的酒坛喝了一小口,到底是喝不惯,便又放下了。
“他说温平升有两个弟弟,因为五皇子动手脚,温平升没考上,就饿死了。而朱正德那场科考,会元的策论实际是温平升作的。”祝临叹了口气,竟微微觉得有些头痛,忍不住想捏眉心。
薛斐闻言动作亦是一顿,片刻后,沉了面色:“温平升与我是同年中第,可流言传的广了,还是令人难免怀疑,他的官到底是否是买的。”
“我也不知该如何想了,”祝临颇有些苦恼似的,“可他两次落第后,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应当是没有银钱再与赵家人做交易。”
薛斐沉思片刻,方要开口,见祝临抬头神色微变,便又将话语压下。
果不其然,下一刻,温平升便出现在了亭里,神色淡淡地向两人打招呼:“祝大人,薛大人。”
祝临与薛斐恍若无事发生一般唤了“温大人”,便见得温平升皱眉拍了拍秦越的肩,低声道:“轶迟?”
“是我拖着秦师爷陪我喝酒来着,现今秦师爷想是醉了,”祝临忍不住开口,语气如常,“温大人可是特意出来寻秦师爷的?”
温平升便淡淡看了祝临一眼,微点了个头,也不解释为何会特意出来寻秦越,直到扶过了这位醉的不省人事的师爷与两人道别时才开口:“扰两位大人清净了。”
“没有,也许我才是最扰清净的人。”祝临轻笑着目送两人离开。
薛斐淡声道:“他二人关系倒是不错。”
“方才那秦师爷还感叹你我关系不错呢,”祝临不算太轻松地笑了笑,又正色,“这两人似乎是旧识,说不定也是总角之交。”
薛斐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刻,又道:“可我们到底是来查温平升的。”
“我知道,”祝临心下有些复杂,却仍是道,“温平升毕竟是赵氏党羽,又牵扯了南疆暴|乱,流民起义。若是找到证据,无论哪一条,都足以砍他的头了。”
若是把握得当,甚至有机会令赵党伤筋动骨。
薛斐知道他心里不痛快,索性不开口,由他先平复。
可即便如此,祝临仍是觉得有些意难平:“但这些事,难保五皇子与朱正德就没有责任。”
薛斐轻轻叹了口气,按住祝临的肩膀。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祝临到底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很快便唏嘘完站起了身,“回去休息吧。”
薛斐轻笑:“好。”
月色浅淡,清辉从天上被抛下,稳稳落在了并肩而行的两个人身上。
祝临忽有所觉似地开口:“阿斐,你还记不记得,我彼时说过想要肃清朝野的话。”
薛斐未曾想他会突然提起此事,愣了片刻才应:“自然记得。”
祝临便不开口了,定定望着他,神色在月下显得有些温柔。
于是薛斐道:“你想要这大楚河清海晏,我定会始终站在你左右。”护你周全。
☆、公文(待修)
这一日又是微雨天气,豫州尚且算不上炎热,雨来湿了一城瓦砖,仍是免不了薄凉。
温平升对这两位上京来的钦差明面儿上算是极为配合了,甚至一早带着秦师爷将州府过往公文搬了来供两人过目,不过一个时辰,卷宗便整整齐齐码了一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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