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临如梦初醒,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只觉得脑里乱成一团糟。
然而这会儿皇帝并没有时间应付他,只是自顾自好生安慰了一番祝沈氏,才长吁短叹地让下人送了对方离开。
回身见祝临一副似乎懵了的表情,皇帝也收了那副沉痛的伪装,只叹了口气,轻拍拍他的肩:“爱卿也不必太过担忧了……”
祝临的心思倒是早便平静了下来,但权衡过后还是觉得继续维持着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更有利,便只是缓缓点了个头,叹道:“陛下,父亲他从前对他们赵氏之人,时时礼遇有加,从未有过轻慢之意……如今他们做出那些肮脏事儿,竟还要对父亲也……”
皇帝于是又拍拍他的肩,思索片刻,似乎想要寻什么话来安慰他,却见祝临忽然起身跪到了他面前。
这倒是使他有些始料未及了,他怔愣片刻,便想把他扶起来:“爱卿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陛下,”祝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地跪正了,似乎极沉重地道,“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恩准。”
皇帝闻言,一时微微眯起眸来,也松了想扶他起来的力道,淡淡道:“爱卿何苦如此,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朕又不会怪你。”
“臣请陛下在一切事情安定下来之前先将祝氏的所有人都看守起来,”祝临垂着头,眸光微闪,语句却铿锵,“父亲在赵家人手里,臣怕府中会有人自乱了阵脚,做出对朝廷,对天下不利之事。万望陛下恩准。”
定安帝想了许多可能,唯独没想到祝临所说的“不情之请”竟是这样,一时有些意外,不自觉重复了一遍:“把所有人都看守起来?”
“是,包括臣。”祝临微微皱起眉,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等皇帝回答。
大殿一时静了下来,皇帝似乎微微抬了手,思索良久——自然不是思索这件事可不可行,而是思索祝临意欲何为。
半晌,他轻轻叹了声,扶住祝临。
“朕准了。”
☆、圣心(待修)
萧崎与薛斐跪在空旷的大殿里,薛斐将脊背挺得笔直,眸子却深垂着,仿佛神思游移。
定安帝眯了眯眸,淡声与两人道:“薛卿,老五,你二人对赵氏与祝丞相一事,如何看?”
薛斐一时摸不清楚他的心思,不敢贸然回答,却听得萧岘沉声开了口:“回父皇,这赵氏一族在朝中以权谋私,积弊已久,如今竟企图夺取南疆军的军权,其心可谓是大逆不道!儿臣以为,不若趁此机会,将赵氏党羽,连根拔除……”
皇帝眸光微闪,轻笑一声,既不出言肯定,也不驳斥他,倒是越发叫人看不清心思来。
“回陛下,”薛斐稍显犹疑地皱了眉,斟酌着开口道,“赵氏野心自是昭昭,可臣看着……那赵坤行事甚是鲁莽,似是被什么人逼的狗急跳墙了一般,发难得过于急切,其中怕是别有隐情。”
皇帝微微挑了眉,似乎被他提醒了一般,略思索片刻,才缓缓道:“爱卿的意思是……”
“臣怕赵氏背后还有主使,”薛斐再拜,一时将姿态放得极低,“他们这么些年在朝中积蓄势力,步步小心,如今行事却忽然变得如此急切……臣斗胆设想,他们是否与什么同谋闹翻了?”
皇帝抬手抚了抚自个儿的下巴,微微眯起眸子,意味深长地道:“朕若是没记错,旧时林大人的府邸,朕是赐给了齐王的吧……”
薛斐心下微惊,听他话中暗指,不免深吸了口气,只谨慎再退:“臣不敢妄自揣测,全凭陛下定夺。”
定安帝微微挑了眉,转向萧崎,眸中含笑道:“老五,此事你怎么看?”
“这……”萧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抬眸道,“父皇,儿臣对皇叔不太了解,一时也难下定论。不过,若皇叔真同赵家人做出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定然,也不能轻饶。”
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暗瞥薛斐一眼,却对萧崎道:“好,既然你有这等心,赵家人的事便交由你去办。”
萧崎微微一愣,但到底没有过多将皇帝的心思朝不好的方向去揣测,旋即便对着皇帝拜了下去:“谢父皇。”
“务必把那赵坤给朕活捉回来,朕要好好盘问盘问他们赵家与齐王府的关系。”皇帝抬了抬下巴,伸手扶起萧崎,一时笑意不达眼底,倒是叫人看了心头生寒。
萧崎只道皇帝是真信任自己,心下也不免生了几分骄矜,微微勾唇,声音中都带着笑意道:“父皇放心,儿臣定当为父皇将那反贼活捉回来。”
然而薛斐倒是心里通凉,将皇帝这番做法看了个七八分透——与赵家人交锋可不是什么美差事,就算真救下了祝丞相也未必讨好,更别说如今境况下,祝丞相能活着回来的机会微乎极微。皇帝让萧崎去,若是祝丞相出了事,祝家的怒火便直接朝向了萧崎,这对于一个想要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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