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少宗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对付祁抑扬的提问,他回忆着刚刚看到的画面对准了祁抑扬的嘴唇,停留的时间极短,皮肤与皮肤的碰撞,仅仅一瞬间,他很快就坐正了身体。
谈少宗再是胆大妄为,这下也有点后悔,他很快安慰自己:谁也没动感情,这甚至算不得一个吻。
他感觉到自己原本自然地搭在膝盖上的右手轻轻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脸上挂起玩游戏时候的神情,甚至略显刻意地小幅度挑了挑眉毛,他问祁抑扬:“不就是这样吗?”
谈少宗以为祁抑扬会生气,会立刻丢下他就走,破口大骂或者直接一拳挥来,谈少宗都打定主意受着不躲。但祁抑扬还是坐在那里,像之前一样看着他,眉头处有小小的皱褶,谈少宗分辨不出是气愤还是困惑。
谈少宗从来没有向人口述过这段记忆。明明是春天但没有春天的热带地区,游过泳也还是要出汗的湿热午后,从头到尾一个字没有听懂的电影,中途醒来看到的吊诡画面,还有一直看着他的祁抑扬,组合起来像一篇想象作文。他也许就是被那天的种种反常所迷惑,才会在当时用奇怪的动作来回答祁抑扬的问题。
他自己不知道,但吴川看得清楚,他说话的时候全程都是怔楞的表情,眼睛盯着吴川办公桌上的笔筒没有移开过视线,甚至他讲完话也还维持着这个不聚焦的目光。
吴川留给他足够的时间,十分钟后才开口跟他对话:“是一段很漂亮的回忆。”
“漂亮?不对,”谈少宗回神过来,很快摇了摇头:“这并不是全部,但他在电视节目里也只讲到这里,后面的可能谁都不愿意提。”
吴川声线低,说话的语气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多年训练的结果,很适合这一行,他给自己的杯子续水,在水流声中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先讲出来,你不必觉得我是医生,就把我看做容器吧。”
谈少宗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似乎讲与不讲的选择真的很困难,他最后跟吴川说:“吴医生,谢谢你,我其实刚坐了长途飞机,而且今天对我来说是不太好度过的一天。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睡到今天咨询时间结束。”
吴川点点头。
谈少宗睡觉很安静,吴川换了静音键盘写诊疗记录,复盘刚刚的对话的时候他突然想到谈少宗只提过一次祁抑扬的名字,而且是在咨询还没有正式开始的时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里。之后他们的对话当中,谈少宗一直在使用第三人称。
两个小时的咨询时间,谈少宗睡足八十分钟。吴川办公室温度湿度和换气系统都控制得很好,又有味道清淡的扩香,谈少宗很久没有睡得这样舒服。
谈少宗没有直接回家,他往出城的方向开,最后停在一座墓园。他对这里的路已经十分熟悉,在一排排雷同的石碑中很快就能找到自己想要见的故人。
那块墓碑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有两束新鲜的花放在墓前。谈少宗盯着墓碑上的字,余皎皎,生殁日期一相减,埋在下面的人只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不到十八年。
昨天就有气象预警今天午后开始或许有大雪,此刻雪还不见踪影,风已经很大。谈少宗点了好几次火才把刚刚在入口处买的香点燃,他把这几炷香插到身前一小片柔软泥土中,笑着在碑上刻着名字的地方叩了叩:“生日快乐,皎皎余。”
难得今天暮色昳丽,但照在这个地方多少显得惨淡。
为什么一章比一章废话多,我个人也真的很疑惑。
一点无关紧要的内幕信息:祁抑扬听歌口味真的很诡异,当时ipod里单曲循环的是陈冠蒨的《欲言又止》,不知道他在哪里听到的。这个故事之所以能成为故事其实就是那一句:“该说的话就在最多情的时候却欲言又止”。
第08章
谈少宗第一次听到余皎皎的名字是在高一开学那天午餐时间。
唐冀叫了他班上几个男生来和谈少宗一起吃饭,先说了一大段没能分在一个班实在很不方便的废话后,突然问谈少宗班里是不是有个叫余皎皎的人。
上午全班都已经做过一轮自我介绍,谈少宗对这个名字的主人只有模糊印象,隐约记得是个皮肤很白的女生。
“听说要比家里的资产,余皎皎在这个学校可以排第一第二,按道理她应该早早被送出国,不过她家里不放心,”唐冀说着用左手指指自己耳朵:“她有一边耳朵听力有点问题,虽然用最最一流的医疗条件早就装过什么耳蜗,但还是很难完全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且吧,她这个人好像有点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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