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灵微十三年二月初二,白氏女刺王于玥河之上。
是夜,帝行宫通明至晓光之时,星月为之隐耀。
彼时的肖南回,正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发呆。
不同于晦日祭那晚的不见烛火,今夜的帝王行宫内,灯火通明却气氛肃杀。
火星四溅的篝火架将整个内庭照得通亮,刺目的红光遮蔽了天上的星星,愈发显得这一夜漆黑不见五指。
肖南回跪在冷硬的地面上,连被缚在身后太久、已经麻木僵硬的手都没有察觉。
肖南回的思绪还停留在一个时辰前,她从白允的身上爬起来向听风楼外望去,高台上乱作一团,一片翻江倒海、日月颠倒的景象。
四散奔走的人群冲翻了围在河岸的木栅栏,有人跌落水中,有人被踩在脚下,哭喊惊叫声不绝于耳。
这声音如今也还停留在她耳朵里,赶也赶不走。
有人在身边走动,碰撞着她的身体。眨了眨眼,肖南回的视线对焦在眼前。
惊慌失措的伶人们正抱作一团,涕泪将他们脸上的脂粉油彩冲得一塌糊涂,好似今晚纷杂混乱的局面。
不断有鞫狱和廷尉司的人走来将其中一两个提走问讯,为的是排除刺杀内外勾结的可能。被带走的伶人们哭喊着,指甲在地面上抓过留下一道道血痕。
不远处,高台上表演用过的祭台和祭祀用具被掰开砸碎一一检查,那只在高台上被献祭的纯白色岩羊身体就躺在地上,四肢已经冷僵,被一刀砍下的头上还有未干的血,打横的瞳孔像两扇将开未开的门、直直对着肖南回。
自古祭祀都会选择纯色的牲畜,并将它们称之为牺牲。牺牲之中又以纯白色的牛犊羊羔为最。白色象征着纯洁,幼小象征着具有生命力,这向来是神最喜爱的馈赠。而传闻中,岩羊的双瞳可以连接天地两界,亦有人说,那其实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她伸出手,想把那双眼阖上。
下一秒,一直紧闭的大殿殿门砰地一声打开,内庭的焦躁氛围随着冷风倾泻而出。
等候多时的群臣一个个都低着头沉默不语,没有人敢在此时交头接耳。而宫人、内侍、医官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中间夹杂着单将飞的训斥声,每一道声线都透着一股紧绷。
从内庭飘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楚,可她的心已经乱成一团,完全无法分辨它们的意思,只觉得那些声音渐渐化作嘈杂的轰鸣声,在她脑袋里盘旋。
内庭回廊后走出一个熟人身影,正是阴沉着脸的丁未翔。对方似乎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虽然带着怒气,却最终还是移开、转身向厢房走去。
丁未翔没有冲过来一刀劈死她,是不是代表皇帝还活着?
她看见丁未翔手中拿着半支黑羽箭,那支箭的箭挺被快刀削断了,显然是丁未翔的手笔。
肖南回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不对劲。
箭身在,箭头呢?
她的心又开始左摇右摆起来,不安与焦虑像是虫蚁一般爬满她的全身,撕咬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想要往更深的地方钻。
又一队医官疾步从侧门而入,看着比前面几队的年纪看起来都要大。白胡子老头们却没有一个敢怠慢,一个个紧倒腾着腿脚,手中的医箱都快要脱出手去。
肖南回的心就跟那些摇摇欲坠的箱子一般,不知内里都装了些什么,只知道所有东西都上下颠倒、左摇右晃起来。
她明明坐在原地,却觉得整个天地都在震动。过了好一会她才发现并非天地在动,而是她自己在颤抖。
就在这每分每秒都如凌迟般的煎熬中,残月已西斜。
冷风吹过神殿檐牙飞角之上的金蟾,吹响了金蟾嘴中的铜珠,呜呜咽咽的声响在整个行宫回荡,仿佛哭丧一般。
吱呀,大殿正门终于缓缓打开,两侧宫人垂身而立,让出中间的甬道来。
单将飞的身影缓步而出,半垂着眼,并不看那庭院中各色神情的脸。
“诸位,陛下有请。”
一句话,内庭之中便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松气声。
皇帝没死。
只要皇帝没死,一切都好说。
肖南回也跟着送了一口气,冷不丁身后有人拎起她的衣领向前拖拽而去,然后她看到白允被人从侧门押进来,双手双脚都带了铁枷锁。
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自己实在没有替别人担心的立场。如果不能自证清白,她和白允就会被同归为乱党,到时候整个肖府都会被牵连。
大殿中温度很低,那只巨大的铜炉子没有烧热,取而代之的是那座眼熟的莲花刻漏。
群臣早已习惯这样的氛围,似乎只要那滴答声响起,所有人都瞬间回到了皇城中那悠长漆黑不见尽头的元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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