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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栎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只是额外多了两句嘴，让他多顾忌苏葳那头，以后就算真的生意折手亏损，也得弄一个不会让苏葳乱想的由头。到公司之后，尹晟和闻栎分头动手，闻栎帮他找接盘的下家，他去继续尝试打通关系。尹晟找了他那个已经不问世事的四叔，秦岱是尹晟爷爷暮年时续弦续出来的儿子，和头三个兄长年岁差得有点大，他胎里不足，人又文弱，老爷子便没让他搀和多少生意。而事实上，秦家这一辈子里除了秦峥之外，也就属秦岱还有点本事，他在老爷子和另两个兄长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既能装出无害的模样安然度日，也能在秦峥死后的乱局里帮着尹晟站稳脚跟。不到万不得已，尹晟是不太想见秦岱的，他这个四叔从骨子里就不像秦家人，整日听曲画画，闲情雅趣，为了养花，干脆把家里整个扣上了保温棚，就为了飞花戏水样样不少。尹晟每次去秦岱家里都浑身难受，他自带的滤镜太厚，苏葳养花他就觉得淳朴可爱，秦岱养花他就觉得酸气冲天。他在秦岱那待了一个上午，喝了一肚子茶水，听了俩小时昆曲，沾了满身的花叶子味和土腥味。他回公司之后本来想着找地方冲个澡，秦岱的花棚里温度太高，他跟个傻子似的穿一身正装过去，险些热得中暑。但就在他停车的时候，助理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是苏葳来给他送午饭的，现在已经到他办公室里了。从停车场往电梯口的那几步路，尹晟几乎是飞过去的，日后保安查监控的时候恐怕都会被这一闪而过的黑影吓一跳。电梯畅通无阻，尹晟完完全全就是一跳脱缰的柴犬了，他跑得一路带风，抹了发胶的头发也经不起这种风驰电掣的速度，他跑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撞开房门，额前的俨然已经垂下了好几缕头发。“穗穗——！穗…”尹晟的武火不及情深苏葳来的路上有点晕车，出了年关，城市里又变回了繁华忙碌的节奏，他从家里坐车到尹晟公司，路上堵了快一个小时。隐约的眩晕感还没有完全褪去，苏葳的脸色不太好，他伸手将眼前的小饭盒往尹晟手边推了推，而后又勉强挤出了一个平和温婉的笑意。“我这几天，想了很多东西，小闻…不是，闻栎，闻栎也和我说了一些，我没见识，你生意上的事情我不了解，但是我还是能弄懂一点的。”苏葳下意识的更改了对闻栎的称呼，他总是太迁就尹晟了，即使是醉酒之后无理取闹的吃飞醋，他也会仔细记下。“是我给你…小晟，我知道的，是我给你惹麻烦了。”苏葳语气很平静，他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言语之间甚至没什么起伏。饭盒的保温性能很好，每一样饭菜都保持着刚出锅的热度，他边说边用筷子给尹晟夹了一颗肉丸，尹晟从小就不会夹这种圆溜溜的东西，经常会溅得满桌都是汤水。“穗穗，你别——”“你不用给我宽心，我虽然有很多事情不懂，但我不傻。”苏葳夹起第二个肉丸塞进了尹晟嘴里，他知道尹晟肯定有办法哄他，这几日天里，尹晟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告诉他不要着急上火。可这没有用，困扰尹晟的麻烦不会消失，他心里的愧疚不会纾解，兴许尹晟是有十足的信心来面对一切，但是他没有。“我自己查了一点东西，郑家，还有郑家那个小姑娘，我都看到了，其实也挺好的，那个女孩很漂亮，而且也是出国读的书，和你应该……”苏葳没能顺利把这几句话说完，他有些狼狈的用力眨了眨眼睛，努力想要维持脸上的笑意。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放下筷子摸出了兜里的手机给尹晟看，闻栎前段时间教了他怎么用搜索引擎和社交软件，他自己捧着手机偷偷研究了好几天，竟然也误打误撞的找到了不少东西。世界上不会有比苏葳还笨的偷窥狂了，小姑娘惜字如金，注册了五年多的微博不过只有寥寥百余条动态，他却笨手笨脚的看了三四天，郑家这个小姐和传统意义上的富二代不太相同，常青藤名校的硕士在读，微博里发表的照片基本上都是跟学术科研相关的东西，寥寥几张自拍是旅行时拍风景的附带品，而她去过的那些地方也不是什么度假胜地，而是类似于沙漠和冰原这种探险者的天堂。“她很厉害的，小晟，她真的很厉害。”苏葳依旧跪坐在地毯上，他滑动着屏幕上的照片继续喃喃开口，也分不清是在告知尹晟，还是在告诫自己。苏葳承认自己是抱有些许恶意去了解这个陌生的女孩的，他甚至一度希望这个女孩只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因为只有这个女孩配不上尹晟，他才能苟延残喘的缓一口气。可是事实在他脸上狠狠掴了一巴掌，这样一个聪慧率性又英气勇敢的姑娘，出身好，学历高，人又美艳漂亮，根本挑不出任何缺点，而他连人家就读的学校名字都看不懂。“而且，我们之间本来就……我真的仔细想过了，尹晟，我不想给你惹麻烦，我也不想拖累你。”苏葳抬头和尹晟对上目光，他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尹晟，一时间还有点陌生的违和感，“我和你父亲，说不清楚，知道这些事的人也不少，我们再这样下去，还会给你惹麻烦。”提及往事就像是拿一把钝刀往心脏里戳，苏葳尾音发颤，他终于没法再挺直脊背了，他缓缓低下了头，瘦削的肩颈像是没了弹力的弓弦，一旦松懈下去就再也无法恢复原样。“我相信你，你和我说过的话，我都信，可我不想再继续了，我们这样…我们这样……”苏葳很想说我们这样是不对的，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也符合世人眼中的纲常伦理。他是秦峥见不得光的情人，往粗俗一点说，他是尹晟的小妈。他们之间是不应该搅合到一起的，尹晟以后还要抛头露面的做人做事，这种违背人伦的关系只会给尹晟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他应该把话说绝说狠，只有这样他才能断了尹晟的念想，这是最有利的一条理由了，他和尹晟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跨不过去的秦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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