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落,余下三人皆愣,没想到祁宴态度如此强硬,丝毫不肯退让一步。
祁宴看向姬沃,“九殿下。”
姬沃垂下手,再次作礼:“那是自然。”
祁宴朝他颔首,看向卫凌,示意他离开。
此地离卫蓁所住的地方还有些距离,待二人将卫蓁送回寝殿后,凉蝉连忙打了水来,伺候卫蓁净面。
卫蓁坐在床边,扶着床柱轻呕,吐到面色几乎惨白,卫凌侧过脸去,看得于心不忍。
凉蝉道:“少将军,少主,还请您二人先避让一下,奴婢要服侍公主更衣。”
卫凌眉心紧锁,回头对祁宴道:“我有些话与你说。”
院中夜凉如水,月光挂满枝头,
卫凌靠在桃树边上,手握紧成拳,向着树干重重砸去,树叶纷纷然洒下,飘落至他肩头。
他回过首,双目凄红:“阿姊离楚北上,我心意本就难平,今日她来头一日便受如此大的委屈,日后更不知要遭遇多少事,这些晋人可恨!”
少年双目在月下充血,泛着深深的恨意,身形颤抖着,犹如一只受伤的困兽,四周的倒刺全都竖起,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姐姐。
祁宴望着他,“今夜之事,不能忍让,一味忍气吞声,便是叫对方会更加得寸进尺。”
卫凌喃喃道:“可我只能在晋宫待上最后的这几日,待启程回楚国后,阿姊该怎么办?”
月色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他双手撑着树干,突然回头看向身边人,“祁宴,你对我阿姊是真心实意的好吗?”
祁宴微怔。
卫凌直起身来,“我回了楚国,对晋宫之事是鞭长莫及,此前我虽对你颇有微词,却也是万般相信你,了解你为人可靠的。”
少年抬起手,抹了一下眼角:“祁宴,我能不能将阿姊交给你?”
夜风吹彻,月光照亮他的眼底,亦照亮他眼中的泪花。
他神色万分认真,这一刻便只是一个关心自己姐姐的弟弟。
祁宴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卫凌有他这句话便足够了。
他上前用力抱了抱祁宴,“多谢你。”
祁宴会遵守承诺,这一点卫凌深信不疑,他相信对方的品性,心中的不安放下了一半。
身后传来推门声,是侍女来传话:“少主,公主换好衣物了。”
卫凌应了一声,进入大殿后,瞧见卫蓁换了一件素色的衣裙,坐在昏暗的床边。
幽幽烛光照着她面庞,女郎头靠着床柱,虚弱无比,恹恹模样,却是连眼皮都无力睁开。
方一靠近,她身上浓重的酒气便飘入了卫凌的鼻中。
卫凌起身:“我出去弄点醒酒的汤茶来。”
一旁凉蝉看向祁宴,祁宴让她一同出去陪着。两道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大殿只余下了她与他。
有晚风拂过,吹得庭院外桃树飒飒作响,也将殿内烛光吹得摇晃,忽而熄灭。
夜色铺天盖地落下来,寂静的殿内,只剩下她腰间垂挂的一串夜明珠,还在散发着光亮。
女郎身形颤动,肩膀发抖,静靠在床柱边上,有湿润之意从她浓密的眼睫之下沁出,泛着晶莹之光。
“卫蓁。”少年低醇的声音传入耳畔,女郎缓缓睁开眼帘。
她窝在那里,整个人委屈得不得了,薄薄的眼皮之下,已是一片绯红。
祁宴在她床榻前半跪下,低声问:“怎么了?”
卫蓁不语,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抬起手捂住脸,要将眼角泪珠都擦去。
祁宴一下便猜到原因。
他护送她北上,看着她为入晋宫而做准备,在路上从未有一日安歇过,白日上礼仪之课,夜晚练琴不辍,背着极大的压力,想要将一切都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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