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起初你跟他的关系看起来很是生疏?”“……哎,发生过一些事情自然就远了,说来话长。”陆一鸣摇摇头,“一言难尽哪。”文渊见他不想说,也不勉强,不紧不慢转移了话题:“外面那条青石板路,听说是你祖父修的?”陆一鸣往窗外一瞟,看着那条修了将近二十年仍坚固如新的青石大道,笑了笑:“是啊。他为镇子里修了不少路,所以我走到哪里,都有人认得我。有些时候,做了哪些不肖的事情,也是被戳脊梁骨戳到脑瓜疼。”“陈谨之家的宅子,似乎还是你们陆家的老宅呢。”“这个我父亲跟我说过,当时陈家老太爷看上了那块地的风水,出了大价钱,祖父心大,见人喜欢就挪了窝。”陆一鸣徐徐道,“可惜我不懂什么风水,也不知道那块地有什么好的。”以目前的情形来看,那块地的风水显然好不到哪去。“你祖父在这个镇子上还真是个有口皆碑的人物。”“那倒是。”陆一鸣提到祖父,脸上洋溢着一种自然流露的自豪感,“他是个好人,一辈子做尽了善事,街坊里哪家哪户有些灾病的,他总少不得要私下给别人点周济。我一辈子没见过他跟人红过脸。”“你祖父是不是对道法堪舆颇为精通?”文渊不动声色把话题带入了正题。虽然目前暂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直觉告诉他,陆一鸣的祖父,那位人尽皆知的大善人陆展鹏,跟陈家的事情颇有些牵扯。——陈家的宅子,是从陆展鹏手里买来的。——根据昨晚陈三的说法,那个当金匣子的人,便是陆展鹏。是陆展鹏巧舌如簧,跟陈老太爷说尽了宅子的好风水才让陈老太爷心甘之如饴接了手,其实所付远远超过宅子的本身的价值,超出的部分,便是那只金匣子的当资。——陆展鹏的发家史,几乎也是从卖了宅子开始的,也许,那便是他在金陵镇赚的第一桶金。除了这些,陈三还跟他讲了许多事情,但太过诡异荒谬,且鉴于陈三的狡诈,文渊并不打算完全取信。陆一鸣想起祖父在树下化犬的场景,脸色一黯:“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兴许是懂的吧。”“我看地方志上提到过,十几年前,有个厉害的道士被你祖父请来镇上除了个妖?”文渊摆出饶有兴味的样子,牵扯出另一个关键人物。道士。——地方志提到过,金陵镇当年出过妖,陆展鹏斥了巨资,请来一个道行高深的道士,把妖给除了。至于道士究竟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却没有明确记载。——王寡妇的供词里,也提到过一个来历不明的道士。那么,这两个故事中的道士,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陆一鸣听到“道士”两个字,眸中显然浮上一丝忌惮,他咧嘴笑道:“那时候我还小,依稀记得镇上有不少人得了怪病,经久不愈。当时镇上只有我们陆家一家药铺,所以有人说是我们家的药材有问题。祖父便重金悬赏,觅来一个道士。”说着他脸色有些沉下来,继续说道:“那个道士确实厉害,没过三天便捉到了那只妖,当众活活烧死。”那只所谓的妖,竟然是一直在街口卖红薯的老太婆。他至今还记得,那个道士口中念念有辞,那老太婆便浑身冒起了青烟,连连求饶,不一会化作一条巨蟒,瞬间被蹿起的火苗笼罩,转眼被烧得只剩一片白灰。“真想知道这样的道士究竟长着什么模样,我活了二十四年,还真没见过正经除妖的道士。”“我也不大记得了。”陆一鸣尝试回想,他总觉得自己还记得那人的面孔,但那张脸却又始终无法浮现在脑海中,心下有些惑然,“兴许再见一次,能认得出来吧。”“你见过那道士几次?”“两三次。”感受到文渊好奇的眼神,陆一鸣慢慢解释道:“第一次,是祖父悬赏后,他揭了榜来到我家;第二次,就是刚刚说的那一次。还有一次,是……似乎是哪家出了些事情,我父亲请他来作法。”“哪家出了事情?”陆一鸣耸耸肩:“我当时还小,也不大记得什么事了。”窗外,一道黑影低低掠过。陆一鸣随意一瞥,发现那是一只乌鸦,不由挑着眉发笑:“怎么哪里都有这只黑鸟,真是晦气。”乌鸦“呱”地一声在窗台刮了一下,歪歪斜斜地冲向天空,转眼不见了踪影。-文渊离开后,陆一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才文渊一再刺探陆家的旧事,陆一鸣再迟钝,也不免有所察觉。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隐隐地有些惴惴。文渊无端端地查这些作什么?难道,文渊察觉到了什么?可是,这些旧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没有理由还揪着不放。莫非是与现在的案子有什么牵扯?……这又怎么可能呢?陆一鸣淡淡地敲了敲桌子,向路过的店小二说了两个字:“买单。”慢悠悠地荡回了家,陆一鸣从床底下找到了那只青铜匣子,打开。“一鸣,你回来了。”匣子里,那只看不见的妖物用六七岁孩童的声音轻轻叫唤着。陆一鸣“嗯”了一声,望着空匣子,若有所思。匣子里这只妖物的心性,一如六七岁的孩童。既不知何为善,亦不知何为恶。只会跟着他的步子走。当年,是他去后山挖出了那只鬼玩意。究竟是为什么要去后山寻宝呢?陆一鸣渐渐地想起来了。——那个道士在当众除了妖后路过他身边时,悄悄地跟他和孟林生说了一句话:“在后山,像这样的妖怪多的是。你们可千万别到山洞里乱挖,指不定会挖出什么厉害的玩意儿来。”小孩子,总是爱做那些大人说做不得的事情。陆一鸣和孟林生便拽上陈谨之,天天往后山跑,期望能挖出什么宝贝来。果然挖出了那只木偶。起初看起来只是一只寻常的、丑陋的木偶,却想不到竟然藏着那样的妖气。一开始只会鹦鹉学舌,到后来甚至会反唇相讥,再后来……吃人都学会了。陆一鸣常常告诉自己,当年自己没有做错。如果没有那样做,那么……但内心那股十余年未散的负罪感又是怎么回事?他去国外求学,修习心理学,也只是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这点负罪感能减轻一分。显然,徒劳无功。若是一开始就没有这只妖物便好了。孟林生兴许还能活到现在,还能娶妻,生子。而不是常常出现在陆一鸣的梦魇中,面目可憎。床前那只烧过符纸的火盆仍在。盆里的灰厚厚的一层。陆一鸣想起那天那个道士说过的话。便将符纸烧成的灰捞起一撮,混到茶壶里,摇匀。良久,倒出一杯浑浊茶水。他托着茶杯,凝视着符灰水,发呆。“一鸣,你怎么都不说话?”青城叽叽喳喳地问道。“喝。”陆一鸣指了指茶杯。茶杯里的水立马少了一层。“怎么样?”陆一鸣笑了一下。“不好喝。”那个道士,果然只是个江湖术士。跟祖父请来的那个道士一比,真是差远了。陆一鸣将茶杯送到嘴边,也啜了一口。无味的粉末在嘴里有种焦米糊的口感,随着他吞咽的动作滑过喉咙。除了难喝以外,身体并无任何不适感。他不自觉地去想,那个道士,究竟是什么人?蛊惑他去后山挖宝的人,是那个道士。青城吃掉孟林生后,被父亲请来作法的,是那个道士。将青城封印入这个匣子后,边埋匣子边笑咪咪地提醒陆一鸣绝不能挖出来,还是那个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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