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叵罗又是一言不发。他眸中狡黠的流光微转:“陆少爷今天在集市就买了这点镇妖符,不知道是为了谁呢。”暗暗瞟着金叵罗,见他神色毫无波澜,不由有些悻悻,说道:“老怪物,天狗食月的日子也近了,咱们也不必遮遮掩掩,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从陆少爷身上拿到的东西,我已经知道了。”金叵罗眸中寒光从眼角一闪即逝,冷哼道:“哦?”“他现在当然不在二者之列。”花莫言将手中的茶一饮而下,“而且,这个‘成仁契’委实风险太大,所以现在除了那些不怕死的,早没什么人用了。但还有一种契要省事得多,”他唇角上扬,“只要找到一个有些道行的角色,以花言巧语作饵,诱他订契,在天狗食月那天晚上把他吃掉就可以了。这个叫作‘天契’,取‘食为天’之意——虽然效果远不如‘成仁契’,但也可让功力大大精进呢。”金叵罗懒懒地往椅背一靠,满脸嘲讽:“有些道行的角色……你是说这个废物?”指一指花莫言的身体。说着,他抬起头,又朝金叵罗望去,眼神中夹杂着凉濑的笑意。“这世间,不单人分三六九等,妖也分五参十六等。每向上进阶一等,妖物的形态和妖力都会大不相同。每到月食之夜,阴气和煞气最是浓郁,总有些妖物趁此机会吸取天地之精华,修行进阶,运气好的,直接省了上千年的功夫,直接越过数级,妖力不知能翻多少倍;运气不好的,渡不过修行劫,或是前功尽弃,或是一命呜呼,正可谓,不成功,便成仁。但,若是能得外力相助,情况就大不相同了,比如……”“这符,画得可真丑……不过,”花莫言忍不住对着老本行的东西品评起来,“倒是画对了。”手指略一用力,那半片残屑瞬间成了粉末,簌簌落入盆中。金叵罗一如既往,不置可否。不理会金叵罗的沉默,他兀自絮絮叨叨:“我一直以为,这宅子里的妖气,全是你带来的,万万没想到,是我想错了。”花莫言低头看向自己和躯体,浅笑着说道:“我先前竟然察觉不到这副皮囊上也透着零星妖气呢,还道是从你身上沾来的。直接近来这幅皮囊上的妖气愈来愈重才……呵,果然,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不说,我也约摸能猜到,陆少爷……不是个普通的废材。”花莫言光着脚跳下床,靠近桌子,自顾自倒了杯茶,“我还说呢,你这样的老怪物,怎么会甘心在这样的寻常人家当起了保家仙,又怎么会看得上这种废物,甘愿伏低做小的……果然是老谋深算啊,你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对不对?”说着,他挑着眉眼似笑非笑地看向金叵罗。“呵呵呵,假正经,刚才……你可不是这副模样啊。”花莫言慢慢坐起来,眉眼恣意地扫着坐在桌边微微敛目不言的金叵罗。他一手撑在床上,微一弯腰,用食指和拇指小心翼翼地从床榻前的火盆里捞出小半片烧成深黑的纸符残屑,上面写好的符咒被烧过后变成了灰白色。牙医当然,也有一个可能,就是这畜牲早就醒了。但陆一鸣不敢回头看。他实在很不情愿一大清早地和金叵罗在这样的情形下四目相对。花莫言可以不要脸,他陆一鸣还是要的。犹豫了许久,心里从一默念到五十,身后依然没有任何动静,陆一鸣终于深吸一口气,慢慢转动脖子朝身后瞥去。金叵罗双目紧闭,明明一丝不挂,浑身上下却不带半分淫靡。犹如一尊沉睡在水底的佛像,神情沉静安好,姿态坦荡无邪。陆一鸣舒了口长气,如蒙大赦,小心翼翼爬起来,抬起右腿迈过了金叵罗的腰。脚跟刚刚触到榻边的木板,便被什么东西束住,挪不开。陆一鸣惊得低头一看,一只刚劲有力的手正握在他的脚裸上。挟着怒意将视线沿着那只手的脉络往前移。金叵罗仍闭着眼侧卧,嘴角却高高扬了起来。果然。“放手!”陆一鸣用力抽出脚,跳下了床,匆匆忙忙套上鞋。四下一扫,问道:“我衣服呢?”金叵罗的右手懒懒地指了指床尾。床尾的横栏上挂着一件米色的里衣。陆一鸣一把捞起,披上稍一敛就冲了出去。回了自己房间,陆一鸣大致检查了一下身体,并没有察觉有什么异样。也很……干净。刚要松口气,书架上的镜子里却映出了脖子左侧有点不同。嗯?陆一鸣拎起镜子,对着光,凝神细细一看。在左侧锁骨往上一些的位置,赫然是一抹红印子,印子两梢各有一个小小的牙印,牙印之下还渗出了一点殷红。想到金叵罗那两颗带尖的虎牙,陆一鸣皱起了眉头。啧,真是胡闹!镜子里有什么闪过。咦,等等。好像牙印还不止这一处……金叵罗躺在榻上,正犹豫着要不要起床去隔壁调戏他家陆少爷,就听到隔壁传出一声怒吼。“金、叵、罗!”金叵罗笑笑,慢慢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警署。文渊被召到副局长办公室。李飞云脸色铁青,目光冷冽。文渊像往常一样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这把椅子他几年以来不知坐了多少次,但兴许是这十来天都没有坐过的关系,他竟然有些不自在起来。“你的伤好了?”李飞云目光中掺入几分关切。“差不多了。”文渊点点头,想起昨天的事,“听说您昨天下午带了一队弟兄去了春秋苑?”李飞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这次这个周小生倒是配合,请我们上船‘参观’了一轮。”“参观?”李飞云苦笑:“就一层一层、一个房一个房地参观了一轮,从下午一直走到吃晚饭的时间,被周小生硬留着吃了一餐饭才和弟兄们各自回家。”“发现什么特别的没有?”“没有。”李飞云颓然地靠到了他的真皮大椅背上,“看起来就他妈是一个普通的戏班子。”“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检查春秋苑?”“接到了线报,有人举报这个戏班子私贩禁药。子虚乌有,敢报假案,现在的王八羔子真是在找死!”李飞云随口道,“对了,昨晚你又审了张若山,有什么结果?”文渊抽出一份记录,放在红木桌面上,推过去。“招了。敲钟老头儿的事儿果然是他干的。”李飞云眸中闪过几丝惊异,急急抽起桌上那份口供抄录。“前面他嘴巴跟焊上似的,死都撬不开,你昨天一审就招了?不错呀。他弄死敲钟的就是为了灭口?”“刘副官介绍了一位从大不列颠留过洋回国的医生,能诱人说真话。”文渊轻描淡写地大致说了下案情,“他私下托人去找敲钟老头儿套话,让敲钟老头多喝了几盅。虽然敲钟老头儿什么也没说,但他不放心,等敲钟老头一落单,他就过去问话,不曾想敲钟老头认出他,大喊一声‘凶手’转身要跑,醉了站不稳自己跌到了河里,他本想拉上来,但鬼使神差地,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恶向胆边生,索性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把敲钟老头儿彻底按进了水里。”李飞云眉头锁起,拍桌大骂:“这个臭小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和主案陈府五十九口有关系没有?”“似乎并没有。”文渊淡淡道,“他确实真的只是顺走了那只金表,隔天出了灭门案,他怕敲钟老头儿招出自己,担上大案才……结果反倒弄巧成拙。”其实很多命案的导火索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人往往为了掩饰一个错误而下意识地去犯下更多的错误,后面那些错,倒比原先犯的错要严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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