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明接过文件袋,看向湛晞的目光有些诧异,他本来以为这个文件袋是湛晞为了支开林阮的说辞,没想到······
“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湛晞眼眸沉静,“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东西是死的,比不得你的身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没办法跟老师交代。”
谢清明看着那份文件袋,沉默了一会儿,道:“东西不重要,可意义重要。我父亲如果知道了,他会支持我的。”
谢清明告辞了,林阮看着他离开,眼中有些疑惑。
“在想什么?”湛晞问道。
“我在想,”林阮道:“真的有东西比生命还重要吗?”
湛晞端起茶杯,看着茶杯上的花纹,道:“这是他的选择。”
林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还是不明白,只是羡慕谢清明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也知道我该怎么选择就好了。”
湛晞看向林阮,午后的光透过窗户落在湛晞脸上,某个角度,他看起来竟然有些温柔。
林阮以为湛晞会跟自己说些什么,但是湛晞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站起身,把一个盒子给了自己。
林阮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放着那个假的丁香紫釉荷叶碗,林阮轻轻摸了摸,触手冰凉,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谢公子不要了吗?”林阮问道。
“这是赝品。”湛晞道。
“可是谢公子说,这个东西也是巧夺天工的。”
湛晞看了一眼那个荷叶碗,“真品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前人赋予了他们精神和意义,在历史的冲刷中,它们保留了这些精神和意义。而赝品,只是一个空洞的器物而已。”
说罢,湛晞上楼去了。
林阮伸手摸了摸瓷器表面,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想,这件东西当然也是有意义的。
腊月二十八,王府又派人来请。这一次湛晞没有推脱,领着佟伯世宁和林阮回了王府。
他们会在王府住上一些日子,最早的时候是到了正月十六才离开,但是后来这个日子便越来越短,有一年刚过正月初一湛晞就领着人走了。
湛晞回王府,一般不会穿西装,这次也一样,他穿了一件墨青色的斜襟暗花织金长袍。料子光滑,垂直的落下来,显出湛晞高挑修长的身段。
湛晞低着头整理袖口,身上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贵气。他穿西装的时候显得内敛很多,但换上长袍,这种贵气就不加掩饰,像是回到了王府,人人都要跪下来叩头请安。
林阮也跟湛晞一样穿的长衫,但他就没有湛晞的气势。虽然都是好料子,就是能显出来一个是主子一个是跟班的。
世宁开车佟伯坐在副驾驶,湛晞和林阮坐在后座。林阮不喜欢回王府,望向窗外的眼里总是不经意的带着焦虑。
车子在王府门口停下来,巨大的红漆大门让周边的一切人和物都显得渺小,台阶很高,下马石也很大,门口两座石狮子面目狰狞。
门房的人一看见湛晞到了,一边飞快跑去回禀,一边将大门打开。
林阮跟着湛晞下车,屋檐上还堆着层层的雪,屋檐下的冰棱子足有一米多长。佟伯打眼一看,眉头就皱起来,连门面都没清扫干净,王府实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湛晞披风上的金色流苏反射着光芒,他不紧不慢的走进门去,林阮紧紧跟在他身后。
刚进大门,王府的管家就领着人到了,他们在湛晞跟前站定,然后齐刷刷的跪下请安。这种场面在外头不多见的。
“免了。”湛晞淡声道。
管家起身,稍退半步站在湛晞身侧。
湛晞继续往前走,进了大门是王府的正殿。殿有七间,两侧翼楼各九间,前墀有石栏环护,殿前有一片空地,铺着灰色的石砖,收拾的很规整。殿东侧西侧各有院落,住着人或者是库房戏楼之类。
王府里丫鬟仆人很多。丫鬟们穿着粉色或青色的旗装,头发梳成一条辫子扎在脑后。因为年节将至,每个丫鬟头上都还带着红头花。她们一个个的低垂着头看不清眉眼,走路的声音很轻。湛晞每到一处,这些丫鬟们都跪在路两旁。
林阮跟在湛晞身后,不知怎么的,感觉到了一种不合时宜的,诡异的喜感。
湛晞先去祭拜了老王爷和福晋,祠堂里摆着很多牌位,最早可以追溯到清初。每个牌位面前都点着香火,也因此整个大殿烟熏雾撩的。
湛晞是嫡子,按理这些牌位都应该由他清扫,但是他从来不碰这些东西,每年回来只给王爷福晋上香。佟伯不赞同这种做法,但又不会忤逆湛晞,因而他就担下了这桩事。每次他都要向王爷福晋告罪,然后再打扫,并把这件事当做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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