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九为难的表示,不进山,给多少钱都不进,天气好的时候,村民都不会进到岭子深处,何况是现在,既下雨又下雪的,再说了,他指了指看热闹的人,说,村里没青壮,不残不病的年轻人都去外头打工去了,剩下这些老头老太,万一在山里磕着碰着,那可是要人命的事。神棍不想费口舌,时间紧迫,也没那个功夫等外援:&ldo;那我自己进,给我准备点酒、吃的、搽冻疮的药油。还有,我怎么把人弄出来?车开不进去,这要怎么搞?&rdo;看热闹的老头老太们纷纷献策。&ldo;骡子,用骡子背,我家养了两头,便宜给你用,就是脾气倔,怕你驯不好。&rdo;&ldo;你要力气大的话,我家有板车,窄的那种,推啊拉啊,都行。&rdo;……末了,丁老九引神棍去了后院,给他看棚里拴着的一条大青牛。&ldo;这牛,脾气温吞,听话。鞭子抽背上它直走,左抽朝左,右抽朝右。你要不嫌弃,我帮你把牛跟板车套一起,拉四五个人出来没问题。&rdo;不嫌弃,就这么定了。收拾的很快,板车上垫了苇席,铺了一层棉被,另带撒大花的盖被,怕被子被雨雪打湿,又罩了块大油布,丁老九给他灌了两水壶的热水,袋子装了十来个馒头,还有咸菜疙瘩。另有人送来了大手电、浸油的火把、挂在辕头上的老油灯,甚至有叉狼的钢叉。这村里人,其实……也还不错。神棍裹了老羊皮棉袄,头上顶了斗笠,赶牛进山,出乎意料的,速度比他想的快,大概是因为牛看似慢吞吞,实则步子跨的大、稳健、又不骄不躁地持之以恒。天很快就黑了,雨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风却冰刀子一样冷,神棍嚼了个馒头,点起火把,就手cha在板车辕手上。行程过半时,狼的嗥叫声又隐隐传来,路过深密的林侧,直觉林子里影影憧憧‐‐不过大概怕火,始终没敢露面。后半夜时,终于接近扎营点,风越来越大,牛也渐渐吃力,神棍下了车,揣着大手电,牛鼻子拉绳掖在肩上,拼命往前拉,才刚走了几步,再一次手电前照时,忽然打了个寒噤。有头狼,匍匐在地上,身周的血几乎凝成黑色,皮毛粘着血被冻凝成凌乱的一撮一撮,身后的大青牛似乎也有些畏缩,鼻子里喷着气,四蹄迟疑地想往后挪,神棍拼命卯住劲,才把牛车给拉住。他端着钢叉,把狼的尸体叉翻到路边,然后继续赶路。这最后的一段路,薄薄的雪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再往后走,出现了鸡毛,一根一根,一撮一撮,神棍险些要怀疑曹解放已经被狼给吃了‐‐但鸡毛的数量太多,单凭解放,薅光了也未必。到了,神棍紧走两步,手电向帐篷处照过去,没有如期照到帐篷拱起的顶。怎么回事?他的心一下子收紧了,被雪压塌了吗?不可能啊,这里的雪远达不到这样的肆掠程度。他拔腿就往那里跑,手电的光柱紧照着那处不放,风一直吹,吹散高处的雪沫子,像是还在下雪,忽然有一瞬,帐篷破碎的蓬皮被吹了起来。别,别,别,千万别,神棍的脑子里嗡嗡响,除非那五个人活过来了,割开帐篷走了,否则,帐篷已经破了,他们跟在露天无异,这么冷,这么大的风,身体会真的冻死的。到了近前,猝然止步。他自诩看到过很多常人所没见过的、奇异的场景,觉得发生了什么事,都是&ldo;泰山压于顶而不变色&rdo;,但这一刻,还是怔愣住了。居然看到很多雉鸡,华丽的皮毛,锦缎样的颜色,偎依着毯子裹住的五个人,挤挤挨挨,曹解放正窝在曹严华边上,被手电光激的一呆,待见到是神棍,居然也忘了彼此之前有过的芥蒂,兴奋地拍起了翅膀。神棍注意到,曹解放两只翅膀掀起的幅度大小不一,像是受了伤,脖子梗的高高,原本挂着的两块小牌子只剩了一块,凑近看,上头写&ldo;一只好鸡&rdo;。帐篷大概是被狼抓破的,边缘处还有咬痕,堆叠的石块半倒,门边的地上还有狼爪的刨痕‐‐据说狼很聪明,早些年的时候,关门都挡不住它,它会在地上刨个坑,从门下钻进去。神棍愣了半天,才说:&ldo;解放啊,这都你朋友吗?你什么时候跟它们混熟的?&rdo;他记得,之前一万三还恨铁不成钢的说,曹解放酒后失德,险些被山里的野生雉鸡群给啄成半身不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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