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闹得不欢而散之后,俩人有好一阵子没见。也不知怎么,杜威就点了点头,毫无预兆的跟着服务生去了。陈路果然在自己用餐,慢条斯理的动作,在二萌出现的那刻就僵掉。杜威尴尬打招呼:&ldo;嗨。&rdo;待到服务生出去,陈路才放下餐具说:&ldo;坐啊。&rdo;&ldo;我不吃了,我就是想来说一声……&rdo;杜威摸摸头:&ldo;上次那话对不起,我气急了。&rdo;陈路不是小心眼的人,他看这平日里最没心没肺的家伙竟然瘦成了竹竿,心里也很不得劲儿:&ldo;叫你坐你就坐,喝一杯?&rdo;杜威讪讪的坐在他旁边,自己倒了一大杯红酒,仰头咕咚咕咚的就喝了进去。陈路叹息:&ldo;你说你何必糟蹋自己呢?&rdo;&ldo;是啊……&rdo;杜威忽然笑了笑:&ldo;没这个必要呗。&rdo;态度真古怪,王子殿下很明智的不再言语。杜威看向他说:&ldo;你知道我从来都是把朋友看的最重的,上次真的对不住,我心情实在不好。&rdo;&ldo;得了吧,过去就过去了。&rdo;陈路问:&ldo;你现在不回家了?以后打算怎么办?&rdo;杜威又倒酒:&ldo;跟我师父实习去。&rdo;陈路垂下蓝眼睛:&ldo;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说话。&rdo;杜威晃了晃酒瓶子:&ldo;没酒了。&rdo;陈路本想劝阻他,但一时间又改掉主意,叫来服务生上来好几瓶新的酒,微笑:&ldo;喝个够吧,我陪你。&rdo;而后,两个人就一杯接一杯,在沉默中痛饮了起来。杜威一直喝到耳朵发红,才颓然的揉了揉脸:&ldo;你说我是不是傻逼啊,这都是什么事儿,我越想越不明白了。&rdo;&ldo;那就别想,什么都会过去的。&rdo;陈路打他的头,呵呵的笑。杜威也笑,笑容却有些扭曲。陈路还是弯着嘴角:&ldo;你相信我,人真的什么都能熬过去,真的。&rdo;古人用生、老、病、死来形容人生,说明这些的确是短短数十年中最沉重的几件事情。郑洛莱在这个秋冬所面临的,正是其中一件刑役。身体的痛苦,精神的压力,和未来的渺茫,都在百般蹂躏着这个曾经笑看风花雪月的青年,他在奔波于医院和公司的路途之间,时常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一丝一毫休息或放弃的欲望,只想向前,向前,再向前。和爷爷闹翻的事情在家族里很快便不声不响的流传开来,老爸多少调节了一番,但没有打动老爷子,只好让他耐心等待。早就改嫁他国的妈妈更是单单打了笔钱算是关心,毫无行动之意。‐‐这就是郑洛莱所能体会到的亲情,一如既往的干脆凉薄。没有谁想到他会生这么重的病,因为从没有谁真的关心他。从前没有,如今也没有。‐‐。尽管已经用尽所有的办法,但肾脏手术的配型仍旧要靠运气。郑洛莱一直靠着透析治疗熬到次年春季,才接到医生通知手术的电话,那时他整个人都已经瘦成了纸片,除了频繁的出入医院,还要忙着办公司的各种烦琐事宜,眉眼间尽是疲惫。也许本该立即安排换肾,但不知为何,孤身一人的他忽然间又对躺在手术台上有点恐惧。好不容易见到第一个希望了,最想要做的,却是见杜威一眼,和他说说话。‐‐自从自北京不告而别,俩人几个月没有联系了。郑洛莱坐在公寓里考虑了又考虑,还是决定延期手术,订了票飞回北京。他知道自己已经办了不少傻事,真的不缺这一件。‐‐。到北京的时候恰是傍晚,长途跋涉的郑洛莱非常虚弱,被助理陪着取了行李便匆匆离开了机场,根本没想到此时命运之神又开起了不大不小的玩笑,连一个好好道别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下。次日早,清粥简食过后,才拿起电话联系陈路,没想他那常年保持通讯的私人手机却没有信号。犹豫片刻,再拨杜威,这家伙倒是性子急,照旧匆匆的接了:&ldo;喂,谁啊?&rdo;郑洛莱刚服了药,坐在沙发上感觉微微的恶心:&ldo;是我。&rdo;杜威顿时沉默,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挂断。郑洛莱听着话筒里微微的呼吸声,恍然有很多话想说,却半个字都讲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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