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瑟姆夫人震了震,仿佛从噩梦中醒觉,瞥向她的目光带着惊恐和震骇,直到认清来人才松弛下来:&ldo;是你,奥德莉。你的脸怎么……哦!&rdo;她想起这是自己的杰作,羞愧地捂住脸,半晌才放开手,&ldo;坐下吧,别让别人察觉你的慌张。&rdo;奥德莉道:&ldo;你昨晚去哪儿了?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rdo;&ldo;到处走走。&rdo;格兰瑟姆夫人顿了顿,意识到这个谎言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去,改口道,&ldo;我去找马歇尔,指纹的事一定是他弄错了。&rdo;&ldo;他怎么说?&rdo;&ldo;他避而不见。&rdo;她揉了揉眉头。奥德莉道:&ldo;您什么时候来的?&rdo;&ldo;不知道,刚开门的时候……或许吧。&rdo;奥德莉见她说话颠三倒四,有点担心:&ldo;您要是不愿意留在这里,我完全能够理解。这里有我和哥哥足够了,您可以回家等消息。&rdo;马歇尔和唐恩一前一后地出来,神情凝重。看到他们,格兰瑟姆夫人一扫颓废,抬手理了理鬓发,冷静地说:&ldo;不,我要坐在这里,看着他们怎么在女神的面前颠倒黑白,摆弄是非。&rdo;她没有压低声音,马歇尔和唐恩都听得清清楚楚。马歇尔脸部肌肉微微一颤,干笑着凑上去道:&ldo;女神在上,我保证一切都是公正诚实的。&rdo;格兰瑟姆夫人警戒地看着他,昨日的绝情历历在目,今日的谄媚叫人猜疑。马歇尔碰了个钉子,讪讪地退回去。杰夫和金姆看到格兰瑟姆夫人等人坐在第一排,立刻拨开人群硬生生地插了进来。&ldo;嗨,祭祀大人,镇长大人。你们今天看上去真是容光焕发,神气极了。&rdo;&ldo;谢谢。&rdo;唐恩不自在地看向克莱斯。克莱斯蔫蔫地垂着头。在其他人看来,胆小的克里被吓坏了,连抬头打招呼都不敢。但落在唐恩眼里,立刻被解读为:伟大高贵的团长大人不耐烦了!&ldo;快点坐下吧!&rdo;唐恩催促道,&ldo;不要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让我们快点开始。&rdo;&ldo;……&rdo;金姆小声问杰夫,&ldo;我们迟到了吗?&rdo;杰夫道:&ldo;这次没有。&rdo;金姆:&ldo;……&rdo;杰夫凑到他耳边轻声道:&ldo;祭祀讨厌格兰瑟姆,他有点迫不及待了。&rdo;仿佛印证他的话,唐恩高声道:&ldo;感谢拨冗前来的先生们,女士们。不久之前,在这片梦一般的土地上发生了一件令人痛心的悲剧。敬爱的格兰瑟姆老爷撒手西去,永远地离开了我们,遗留下贤惠的妻子,年幼的儿女,以及一笔可以用来造福一方也可以用来为祸一方的财富。&rdo;杰夫不安地挪了挪屁股。&ldo;格兰瑟姆老爷是瑞普镇的支柱,他的继承人不仅仅关系着格兰瑟姆一家的未来,也关系着瑞普镇的未来。为此,格兰瑟姆老爷很久之前就立下了口头遗嘱,我和马歇尔大人是见证人。&rdo;听到这里,昏昏欲睡的众人才稍稍提起精神。格兰瑟姆夫人和奥德莉握着彼此的手,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连自觉胜券在握的杰夫和金姆也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唐恩的嘴巴‐‐那里将决定两个人的命运‐‐一个穷人,一个富人。&ldo;他决定将他所有的财产都交与……&rdo;唐恩望向低着头的克莱斯,一字一顿地说,&ldo;他的儿子克里&iddot;格兰瑟姆继承!&rdo;&ldo;呼!&rdo;格兰瑟姆夫人完全忘记了礼仪,发出了夸张的呼气声。她全身的力气仿佛在刚刚呼出的那口气中被抽干了,任由奥德莉掐着自己的手。&ldo;天哪!&rdo;奥德莉失神地喃喃着,&ldo;是哥哥?是哥哥吗?&rdo;&ldo;不,这和我们之前说的不一样!&rdo;杰夫愤怒地吼起来。唐恩淡定地看着他,&ldo;杰夫&iddot;格兰瑟姆先生,您认为您许诺的金钱能够令一个虔诚的信徒辜负女神的信任,出卖良知,欺凌妇孺吗?如果您这样认为的话,我必须告诉你大错特错了!&rdo;金姆看向镇长。马歇尔道:&ldo;格兰瑟姆老爷爱他的夫人,爱他的孩子,他是个好人。这份遗嘱毫无令人非议之处!&rdo;镇民们很赞同。尽管格兰瑟姆夫人是个虚荣傲慢的人,但比起蛮横无礼的杰夫而言,还算得体。格兰瑟姆老爷要不是老糊涂,绝不会将遗产留给杰夫。金姆拦住冲动地想要冲上去的杰夫,沉声道:&ldo;指纹的事怎么解释?镇长大人如果没有失忆,应该记得昨天在格兰瑟姆庄园说的话吧?&rdo;马歇尔气定神闲地拿出一张纸,递给第二排的镇民。上面有一个大指纹,一个小指纹,还有一个对比分析图。&ldo;我正要为此道歉。由于工作员的失误,导致第一次对比的指纹并非克里小时候登记的那个,而是镇上另一位同名的少年,克里&iddot;威廉姆斯。发现这一点之后,我与工作员一起连夜对比指纹,结果是完全一致。&rdo;他拉起克莱斯,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面朝镇民,&ldo;这位的确是格兰瑟姆老爷唯一的儿子,格兰瑟姆庄园的合法继承人,克里&iddot;格兰瑟姆!&rdo;克莱斯憨厚淳朴的眼神很快获得镇民们的好感,掌声陆陆续续响起,慢慢地连成一片,震荡着教堂的每个角落,久久不绝。杰夫想说什么,被金姆按住。两人的脸色极其难看。金姆道:&ldo;现在人多,别乱来。&rdo;杰夫下唇咬出了血,恨恨地转身往外走。金姆则留了下来,他想看看唐恩和马歇尔到底收了格兰瑟姆夫人什么好处,以至于出尔反尔。格兰瑟姆夫人神采奕奕地站起来拥抱马歇尔,&ldo;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rdo;马歇尔抱着她,&ldo;相信我,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rdo;格兰瑟姆温柔地笑着。就算她心里还太多疑问,也知道现在不到清算的时候。克莱斯冷眼看着她从悲痛欲绝到欢天喜地,转头对着唐恩弱弱地问道:&ldo;我可以说一句话吗?&rdo;&ldo;当然。&rdo;唐恩亲自将人护送到台上。格兰瑟姆夫人坐回奥德莉的身边,低声道:&ldo;你知道他要说什么吗?&rdo;奥德莉摇摇头,笑了笑道:&ldo;大概感谢吧。&rdo;克莱斯避开格兰瑟姆夫人的注视,踌躇了会儿问:&ldo;我现在是格兰瑟姆庄园的主人了吗?&rdo;&ldo;当然。&rdo;像侍从一样站在他身侧的唐恩殷勤地回答。&ldo;那么,我可以随意处置它吗?&rdo;唐恩大声道:&ldo;当然!&rdo;只要不随意处置我,你想怎么随意它就怎么随意它,敬爱的团长大人!&ldo;克里,你想做什么?&rdo;格兰瑟姆夫人预感到不对劲。克莱斯深吸了口气道:&ldo;我要将格兰瑟姆庄园捐献给光明神会。&rdo;……一秒静极,一秒闹翻。教堂炸开了锅。除了克莱斯之外的其他人被他的大手笔震呆了。格兰瑟姆夫人歇斯底里地叫起来:&ldo;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do;&ldo;但是,&rdo;克莱斯幽幽地说,&ldo;我有一个请求。&rdo;唐恩呆呆地说:&ldo;您说。&rdo;&ldo;我希望格兰瑟姆夫人和我的妹妹依旧能够住在庄园的房子里,然后每个月领取能够保障她们生活的费用。&rdo;克莱斯道。唐恩道:&ldo;完全没问题。&rdo;不愧是神圣骑士团的团长啊,这个境界……望尘莫及!克莱斯松了口气,&ldo;这样我就能放心地离开了。&rdo;唐恩道:&ldo;您要去哪里?&rdo;克莱斯斜睨了他一眼。这一眼斜得很快,睨得很隐秘,除了唐恩之外没有第三人发现,而发现的那人立刻闭上嘴巴,一个字儿也不敢多说。双子之谜(三)此时唯有大悲大喜,大喜大悲来形容格兰瑟姆夫人在短短几分钟内所经历的心情。眼见着大笔财富落到敌人手里又眼见着它飞回来,最后却是竹篮子打水,空欢喜一场。想想格兰瑟姆老爷过世之后,自己一直过着被人摆布的日子,她悲从中来,望向克莱斯目光充满了仇恨。唐恩为她祈祷。马歇尔以为唐恩暗中耍手段,说服克莱斯捐献财产,心中妒恨不已,小声道:&ldo;怪不得你要我为克里&iddot;格兰瑟姆平反,原来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老兄,不要忘记我那一份。&rdo;唐恩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ldo;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rdo;&ldo;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听你的光辉史。&rdo;格兰瑟姆老爷过世之后,他果断地搭上唐恩这艘船,目前看来,这个决定无比正确。知道结果的镇民满足地离开,既为克莱斯捐献的财产感到可惜,又有些不欲人知的幸灾乐祸。金姆顺着人流往外走,临踏出教堂的最后一眼,却是望向克莱斯。克莱斯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探视,惊恐地抖了抖肩膀,躲到唐恩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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