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后,我心情沉重地把这件事告诉了爸妈。“唉,我中午也听说了这件事。听说这孩子成绩不错,还是全校前一百名,真是太可惜了。”妈妈抹了抹眼泪,拉我一起坐在沙发上。
“这伢真是背时!”爸爸站在厅口抽了根烟,皱着眉毛说道。
“妈,您这么说就不对了,不管这同学成绩好不好,是不是前一百名,他突然离去都让人惋惜、悲痛。”我哽咽地说,把头埋进妈妈的怀里。“豆角,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钻牛角尖了。唉,这个可怜的孩子,让他的父母以后可怎么活?!”妈妈抚摸着我的头,一滴眼泪悄然落在我的脸上。
“我还听说洪峰刚去世时,医生和护士没有一个及时出来告诉他的父母,全都跑了。只剩下洪峰一个人躺在那冰凉的手术台上,整整一个多小时。”我愤愤地说。
“真的吗?这狗日的医院也太不人道了!”妈妈骂道。
“不跑?!难道还等着家属进来打吗?!”爸爸反问道。
“啊!”我抬起头来,诧异地望着爸爸。
“豆角,你不懂,当今社会医患关系本来就很紧张。要知道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患者家属肯定一时难以接受,会做出过激的事来,所以医生们害怕就跑了。”爸爸严肃地说。
“怕什么?!我看医生只有做了亏心事,才会害怕。”妈妈说。
“对,肯定是医生技术不行,才导致手术失败了。”我也附合道。
“这个可不好说,要是病人的身体状况本来就有问题呢?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场悲剧,相信医疗事故鉴定会给出最终的答案。好了,死者为大,你们不要讨论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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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你真坏,你真坏!上次在裕如的梦境里,我不懂她为什么在古廊桥上哭得撕心裂肺,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原来是因为洪峰有危险?!”我眼里噙着泪水,手里却揪着醒醒的尾巴左右摇晃着。
“我带你窥梦是神明的指义,至于你能不能领悟梦境的意思,就要靠你自己的造化了。至于提不提醒你都一样,会有什么意义呢?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走吧,我带去找梦境的五彩帐篷。”醒醒耸了耸肩,一只脚半蹲在沙地上,做出准备驼我的姿势。
“当然有意义,要知道洪峰是我最要好的同学裕如的发小,你要是提醒我,我会告诉裕如,让她提醒洪峰不要去医院做手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呀,最后他就不会死……”我急切地说。
“那只是你天真、幼稚的想法。生就是死,死就是生。生死本来是很平常的轮回,就好比秋天会落叶,春天又会长出新的叶子。有些事必然要发生,你即使知道了,也未必能改变。”
“你,你这个冷漠的机器,就不能有点感情吗?这件事怎么和落叶一样,一个人只有年纪大了,自然的老去,才是和落叶一样是自然的规律。可洪峰和我一样,还只是个少年,我们的青春才刚刚开始。”我气呼呼地骂道。
“生生死死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不同世界空间的说法。要知道在你们这个世界他是死了,但在他的那个世界,他就是生。”醒醒像一位哲学家,郑重地说。
“醒醒,你在说些什么?我说东你扯西,你是要气死我吗?我听不懂你的话,你能不能说人话?!还有,刚才你说他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你能看到吗?”我问道。
“这,无可奉告。不过这件事还是怪你们人类,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醒醒眼珠子往上转了转,神气凌然地说。
“晕!你又在胡说八道。洪峰,他有什么错?他一直身体好好的,要不是体检,要不是为了让父母安心,他才乖乖听医生的话去做手术,会出现这样的事?他原本好好活着,然后过几天就和我们一起参加中考,以后上高中,考大学……”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算了,我和你说话不在同一个频道,你不懂我的意思。”醒醒摆摆头。
“不,就是因为我不懂,你才要耐心说给我听呀。我只知道他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让人心里好难受,可怜的裕如还不知道怎样了?”我低头啜泣着。
醒醒半天没有说话,只是鼓着两只大大的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我。它这个异域空间的机器,永远也不明白我为何悲伤。
“好了,不说这个了,快坐到我背上来,我带你去看一只有趣的梦境。”
“不,既然窥梦不能帮助别人,我看了又有什么意义,不看也罢。”我沮丧地说。
“好吧,那我走了。”醒醒沉默了一下,转过身去,又慢慢张开手臂,消失在灰色的夜空中,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无边的梦境里。我气鼓鼓地看着自己,却无能为力,只好又在缥缈又虚晃的梦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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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峰的离世给我们最后的初三的校园生活抹上一道沉重的阴影。昔日紧张又热闹的教室顿时沉静了下来。我默默地刷题,哪怕火辣辣的太阳透过窗台照在我的脸上,我的心也感到一丝丝悲凉。裕如终究还是没有来上学,两天后她的爸爸来到学校办理了休学手续,我一点也不奇怪。因为那天下午洪峰的遗体在火化告别前,悲痛的家属谢绝了我们特意前来送别的同学,只留裕如一人,后来听说她哭得柔肠寸断,当场晕倒了。裕如和洪峰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笃厚。只是从此,裕如又失去了一个最亲的人,叫她如何不伤悲?她需要长长的时间来疗伤,她没有勇气继续参加中考,她要把这次中考用来祭奠她那刚刚萌芽又死去的青春……
这次意外,后来听说并没有走医疗鉴定的程序,而是医院主动赔付了洪峰家人几十万做了结。虽然医院赔了钱,却拒不承认是医疗事故,只是表明由于患者的身体状况较为特殊的原因,导致手术结束后没有醒来。然而,逝者已逝,不能复生。洪峰的家人不想孩子死后还有受这般折腾,自动放弃了法医鉴定。至于洪峰的悲剧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最后也不得而知。也许世上千条万缕的的事,有些就像这一样,你越害怕、越担心,就越容易失去;也许你毫不在意,稀里糊涂,反而活得更自在、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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