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桉的回答,陆子笺总是觉得怪怪的。但是他并没有多想。
他看着蓝桉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有点心疼,“你要不再吃点,吃完了,去睡会。”
蓝桉摇了摇头,声音慵懒至极,“不想吃了,这些年,已经习惯饭吃五分饱了。”
“为什么?”
对于蓝桉的这个理论,陆子笺还是不理解。
蓝桉对着陆子笺笑了笑,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思绪都开始缥缈了起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师傅把我四岁带着回去,让我平安健康的长到了五岁,为什么是五岁呢,因为五岁我生日那天,就是我开始入行杀手的那一天。”
“那种感觉,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有几百个和我一样大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集体圈养,只提供一次食物,然后任由那些半大的孩子争夺食物,大打出手,头破血流。”
蓝桉的话,让陆子笺的心不断收紧,那种场合,对他来说,熟悉而又陌生,他没经历过,但是他看着别人经历过。
几百个孩子,年龄普遍都在四五岁,没有杀伤力,只能群殴或者比心眼,在几百人手里,夺取能够让自己生存下去的食物。
流血,成为那个圈养地最常发生的事情。
蓝桉对那些事情,曾经选择性的想要忘记过,可她没办法,那些脸,那些血,就像是根深蒂固的长在她的灵魂里了,摆脱不掉,走不出来,即使以后踏入杀手行列,杀了那么多人,让她最印象深刻的,还是五岁那年经历过得生死淘汰。
蓝桉深吸一口气,对着陆子笺继续叙说道:“那个地方,并不会无视生命,不是说他们对生命有多么珍惜,有多么敬畏,只是单纯的不想浪费资源而已。”
“那个地方,要得到小孩,好像挺不容易的,他们应该都是从各种各样的人贩子手里去抢回来的。包括我就是。”
“我们几百个人,一起争夺食物,有些身体柔弱的,抢不过的,饿到第三天,就会支撑不住,晕倒,生病。这个时候,医生就会把这些初次淘汰的,给带下去,治疗。”
“淘汰的那些男孩女孩,他们就会与杀手这条路绝缘,开始做肉体交易。五岁啊,他们的人生,可以说才刚刚开始,要见证美好的事情了。”
“可是组织把那些孩子,全部送去学习如何接待客人去了,五岁学到十八岁,以后出卖肉体就是他们的任务和工作。”
“几百人,在经历过一周的筛选之后,会优先选出十个人,准备培养成杀手,其他的,全部都是做了礼物。给那些客人了。”
…“没有蔑视生命,也没有进行屠杀,但是就是这种,让人没有自尊的生活方式,让我觉得,恶心。这比杀了我们,还要让我们难以接受。”
陆子笺听着蓝桉平静的说着这段对她来说地狱般的生活,不知道,她当年到底是怎么活下来,坚持下来的。
陆子笺紧紧的握住蓝桉的手,嗓子里就像是有一根针,让他没办法顺利的说出话来,他张了张嘴,良久后,从喉咙深处,吐出一句话,“没事,都过去了。”
蓝桉听着陆子笺艰难的声音,忍不住笑了笑,她自嘲的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走到杀手这条路的。”
蓝桉看着一脸哑然的陆子笺,慢慢且坚决的说道:“不是,我是那些孩子里面,第一批出局的。别人都是坚持了一天一夜,而我,是一个小时不到。”
蓝桉的话,陆子笺确实没有想到,他看着蓝桉,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按照她的话,那么,她应该是那些淘汰做女支女的孩子,可她怎么就成了杀手,还是杀手排行榜第三的白狐。
蓝桉没有让陆子笺猜太久,清冷的嗓音继续响起。
“因为我晕血,里面有个孩子被人打的流血了,我看到那些鲜红的血,控制不住的晕了过去。我晕了过去,就意味着,我淘汰出局了。按照常理,我被人带着去那种培训学习机构。”
“可是师傅拦下了我,他把我抱了回去,我以为他心疼了,他舍不得我了,后悔了,可是后来的一切,都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他把我带回去,在我面前进行杀戮,尤其是组织里的叛徒,他会有一百种法子,让那些手下折磨死他们,是折磨死,不是杀死,重点是他让五岁的我,全程观看,还给我上食物,只有在他让手下进行折磨人的时候。他才会让人给我食物。”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蓝桉看着陆子笺因为惊讶,而不断收缩的瞳孔,轻笑了一声,“这就意味着,我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在那种残忍血腥的地方,吃东西,一旦我身处干净的环境中,就没有食物了。”
“五岁,一个屁大点的孩子,除了哭闹,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是,除了无休止的哭喊和恐惧,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在那种地方,哭是最没有用的,第一天,我忍了下来,除了呕吐什么都做不了,血腥味,伴随了我一天,第二天,我晕晕沉沉,被人摁到桌子上,继续看着那些人惩罚叛徒,旁边放着的,就是食物,太诱人了。”
“那种感觉,抓心挠肺,可是我还是没办法在那种情况下吃东西,那个时候,我已经饿的没了知觉。”
“后来呢?”
陆子笺看着一点一点回忆自己噩梦的蓝桉,轻声询问。
“后来?后来也算是我赢了吧,东西确实是在那个地牢里吃下去的,不过不是我自愿的,而是我的师傅,扳开我的嘴,给我喂进去的,他甚至嚼碎了,想给我喂,那个时候,估计他气的想杀了我吧。”
“那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觉得,吃东西这件事,怎么那么恶心。”
蓝桉伸出手,看着自己纤细白净的手,笑了笑,“不过,经历的多了,也就好了,第一次吃不下去,再多来几次,就好了,我慢慢的,开始觉得,那种变态事,都是正常的了。天下乌鸦一般黑,我自己干净不到哪去的。”
“至于为什么饭吃五分饱,是因为吃多了,会恶心的想吐,那种饱腹感,就像是石头一样,会压在我的心口,包括后来的逃亡做杀手,其实吃饱,都对我有影响,五分饱,是我最喜欢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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