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意思?众人被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不过,这场闹剧终于算是平息了。“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怪物!”唐沐柔醒过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又被吓晕了过去。众人:“……”“走吧。”殷不弃收起剑,拉着姜念念的手准备离开。殷辞站在原地没有动。江子由道:“师弟,该走了,我们三天没有消息,师父会担心的。”“我,我有件事想搞明白……”殷辞在身后别扭地开口道:“我爹他不会真的……”宋时阴阳怪气地打断他:“要是想知道真相,搜魂便是,扭扭捏捏地作甚?”一名修士说:“若要使用搜魂术,修为必须达到炼虚期以上啊,我们当中,炼虚期以上的就只有……殷不弃。”“殷大哥……”殷辞抬头,正好对上了殷不弃的眼睛。红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带着那种让人心生寒意的冷漠和蔑视。他应当是不会帮忙的。殷辞慢吞吞收敛了表情,低着头往外走去,却被一双手拉住。“不是想搜魂么?走了做什么?”“殷大哥!”殷辞惊喜地大叫一声,一边扑进他怀里,一边止不住地嚷嚷。“滚开,吵死了。”殷不弃不耐烦地推开他,缓缓蹲下,冰凉的指尖,在那具尸体的额前,轻轻一点。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过往的真相便一一涌入脑海。……在很久很久以前,清河镇,河水清冽,里面开满了金陵凝翠。河的两岸总下雨,沾衣欲湿,蒙起淡淡的水雾。河两岸的房屋不似现在这般老旧,朱门金漆,门前种柳。一个少女身着淡黄色长裙,坐在溪边,对镜梳着她蓬松的头发。然后,她拿出自己的白玉笛,开始吹小曲儿。她与姜念念有九分相似,却比姜念念更加温婉,毕竟是水乡养出来的女子,很是好看。一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也不为过。正是那阴灵生前的模样。镇里的清水河日复一日地流淌,女人们在这里洗衣,孩童们在这里戏水。每当夕阳西下,鱼鳞似的金斑在河面上流转,赶牛的、赶集的、挑货的、种田的汉子们路过,冲着正唱着渔歌的女人们吹口哨,却总是被女人们骂“泼皮户”,再浇他们个一脸水。当这些嘈杂的声音渐渐散去,只留下角落里一个极其细微的呜咽声。那是镇上唯一的孤儿,唤作小鱼儿,一出生,母亲就因难产而死。之后家里日日败落,到一家十几口,皆死于一场大火中。溾的身体,哪怕砍断手臂,那也是可以再长出来的,可火于溾,却是致命之物。可那盏夜间没有熄灭的油灯,害死了全家人,小鱼儿因为大人的庇护,死里逃生。此时,八岁的小鱼儿蹲在水边,蜷缩成一团,他的衣服上擦破了口子,脸上有好几块青肿,眼睛像个核桃,哭得很伤心,他不停地问河里的影子,“为什么我要活在这个世上呢?”“哎,你说说,好好的油灯怎么就突然倒了?”“我们溾族最怕火,他们怎么就不小心些,那么大一家人,就这么没了……”“这孩子刚出生就死了娘亲……那十几条命不会是被他克死的吧,造孽啊!”路过的人们对他指指点点却又不敢靠近,生怕染上什么污秽之物。小鱼儿一听,哭着跑回了空荡荡的家中。家里被烧的黑秃秃的,只剩一个空院子和一间焦黑的房子,小鱼儿缩在墙角,心里酸楚难受。太阳西垂,一个温软的女声传来:“小鱼儿,又偷偷哭鼻子了哩?”音若天籁,吴侬软语。小鱼儿抬头,是隔壁院子的沈苏苏,长得好看,性子也好,还能干,大家都很喜欢她,亲切地叫她苏姐儿。她趴在墙头看他,浅浅一笑,梨涡轻陷。“哇啊——”小鱼儿低低的抽泣化为嚎啕大哭,藏着说不尽的委屈:“苏姐儿!所有人都欺负我,都欺负我没爹没娘!”“我不是灾星,我没有克死爹娘,我没有!我没有!”“呜呜呜呜呜——苏姐儿——”沈苏苏不劝也不恼,等着小鱼儿哭倦了,才缓缓开口道:“小鱼儿哭饿了没?我这里有好香的鸡腿哩,给你留了几个。”不说还好,一说鸡腿,小鱼儿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自从成了孤儿,他就没吃过几顿饱饭,挨饿成了常态。
最开始他把院子的大门紧锁,谁都不让进,躲在墙角低低哭泣,沈苏苏总是用梯子爬上墙头,看他哭完,再给他一些吃食。沈苏苏待他好,他都知道,他想着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她。小鱼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腼腆道:“谢谢苏姐儿。”沈苏苏将鸡腿用纸包好扔下去。小鱼儿急急捡起来,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是油。“你慢点吃哩,没人跟你抢。”沈苏苏咯咯笑着,笑得小鱼儿脸红。沈苏苏问道:“你脸上的伤是谁打的?”“是张大虎和李狗蛋,他们让我钻裤裆、学狗叫,还踢我脑袋……”“又是他,明个儿我去跟他娘好好谈谈,让她好好管教管教他。”沈苏苏有些生气,好看的眉头都皱了几分。小鱼儿抹去脸上的鼻涕泡泡,难过的低下头,“苏姐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他虽然很讨厌李大虎他们,但是他也很怕挨打,每次被欺负,都懦弱得不敢反抗,只能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谁说的?”沈苏苏安慰道:“我们小鱼儿最善良了,将来一定是个有用的大人。”“可是我一点都不勇敢……”“小鱼儿,你可知善良比勇敢更难得,因为勇敢是一时的冲动,而善良往往是艰难的选择。”沈苏苏巧然轻笑,温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更希望你将来能成为善良的人哩。”男孩握着鸡腿棒子的手用力了些,信誓旦旦地点头道:“苏姐儿放心,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说完,他又挠了挠头,说:“苏姐儿,你以后别爬墙头,太危险了,你若是来,便敲三下门,我就知道是你。”沈苏苏点点头:“好哩。”清河镇往事(下)自此,沈苏苏便多了一个“小尾巴。”她走到哪儿,小鱼儿便跟到哪儿,镇上的人劝她,“他缠上你了,你可就危险哩,小心被克死!”沈苏苏笑着道:“不会的,我们小鱼儿好着哩。”她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除了去河边吹笛,就是给小鱼儿梳小辫子,穿各种各样好看的裙子。沈苏苏将裙子系了个蝴蝶结,拍拍他的pi股,让他转过来看看。“苏姐儿……我是男孩子……”小鱼儿捏着裙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长得很秀气,即使是这些粉粉嫩嫩的裙子穿在他身上,都不显得违和。“噗嗤”,沈苏苏一个没忍住,终是笑了出来,捏了捏他的脸:“谁家的小姑娘啊,怎么哭唧唧的。”小鱼儿继续哭:“万一……碰到流氓要轻薄我怎么办?”沈苏苏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道:“那就把裤子脱了,掏出家伙吓吓他们。”“哇啊——苏姐儿是坏人!”小鱼儿扑到沈苏苏怀里,哭得更大声了。“好了好了,别哭了,我逗你的,今儿个是花朝节,我带你出去赏花哩!”沈苏苏替他擦去眼泪,又点了点他的鼻子哄道:“好弟弟,你就穿着这身衣服吧,回来我给你做肉饼吃。”“嗯。”小鱼儿吸了吸鼻子,答应了。他离不开沈苏苏,同样,他没办法拒绝沈苏苏的任何要求。只要她开心,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每月二月十二日,是清河镇一年一度的大事。人们会相伴到郊外游览和赏花,女孩们也会提前用彩纸剪好花朵的形状贴在花枝上,称为“赏红。”此外,还有祭花神、吃百花糕、祝神庙会等习俗。沈苏苏牵着小鱼儿出了门,长街上全是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平日里粗糙惯了的男人们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小鱼儿趁着沈苏苏去给他买糖葫芦的间隙,爬到一棵杏花树上,试图躲起来。这傻孩子,杏花树哪里藏得了人?沈苏苏回来,余光瞥见树上的小豆丁,笑了笑,却还是装作不知情走过去。小鱼儿生了坏心思,苏姐儿让他穿裙子戏弄他,他也要捉弄苏姐儿,便用力摇晃着树枝,花儿受到了惊吓,落在沈苏苏身上。沈苏苏十分配合地抬起头看向他,任由花簇散落发间,温柔地说:“小鱼儿送的杏花雨,我很喜欢。”他的捉弄,被她当作礼物欣然接受。小鱼儿一怔,慢慢从树上爬下来,滑进她的怀中。那是清河镇的最后一个春日,繁花盛开。画面一转,便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原本安宁的清河镇响起此起彼伏的打斗声和哭喊声。“救命啊!好痛!求求你不要杀我!”“我的皮!我的皮!救救我!”沈苏苏抱着小鱼儿从家中跑出来,一脸惊恐。她吞了口水,松缓了背上的包裹,战战兢兢地瞧了一眼四周,见远方一行人追出来,急忙掉头往河边跑去。小鱼儿乖乖地搂着她的脖子,大气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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