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鬼知道把身体交给母蛊后它会做出来什么,一定要保持清醒,一定。
昏昏沉沉半梦半醒,沈放舟咬牙拔出烛龙,这次她却没有握住剑柄,而是径直伸出左手,死死地握住了剑刃!
刹那间无双快剑割破手掌,难以言喻的痛苦让沈放舟倏然惊醒,她闷哼一声,几乎被割开半个手掌的筋骨骤然无力地松弛下去,但听一声叮响,烛龙剑跌进寒池。
失去剑刃的阻碍,下一秒,无数淋漓鲜血哗地从伤痕中涌出,像是骤雨般尽数滴进池中,将剔透晶莹的池水染成妖艳的赭红。
系统看得着急:“舟舟你何必较真这些呢——就算和谢归晚解蛊又能如何!你要保的是自己的命啊!留一条命对抗那黑魂难道不是更值得?”
“不,有些事是压根不用谈及值得二字的,将自己的所有理智乃至生死寄在一条蛊虫的身上,你不觉得可笑?”沈放舟咬牙,“更何况、更何况先前我不知晓门主情意,尚可与她做朋友。如今我已知晓她喜欢我,再与她解蛊我才称得上负心薄情之人!你叫我白白利用她么?”
系统急得快跳脚了:“那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沈放舟忍着巨痛冷笑:“天道的使命只能由我去做,此世唯有我为外来者。我不信天道会坐视不管,就算如此会违背法则,
那么便叫它违背吧!好歹舍给我一些看得见好处,才能叫我心甘情愿地为这所谓的天卖命!”
系统默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情热与巨痛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沈放舟死死地攀着壁池,从来没觉得一个人原来会痛成这样而不死。
她该说什么呢?她该做什么呢?
意识已在沦丧的边缘徘徊,找不到烛龙了,沈放舟只能颤着手去拔龙鸣,九歌剑匣像是察觉到了主人的痛苦,沉默地静在原地,像是无声的安慰。
已经握住了剑柄了!往常简单无比的动作现在却万分艰难,沈放舟冷汗淋漓,视线痛到模糊。她硬生生地拔出龙鸣,能听见剑刃与匣鞘摩擦出的轻声,剑柄、剑身、剑尖就快拔出来了!就还有一点了!
沈放舟迫不及待地要提剑斩向自己,然而就在龙鸣出鞘的那一刻,母蛊倏然欢快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潮席卷全身——
“嗯”
又痛又麻,长剑轰然坠地,与此同时,一道含着怒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放舟!”
沈放舟闭眼,心中一沉。
功亏一篑。
谢归晚不曾料想剑客藏着的竟是这种事!森寒月色光影朦胧,谢归晚分不出冷池与夜空的界限,却能清楚地望见在水中飘荡的血色。
她想也不想地跃入寒池,哗啦一声水声四溅,素尘白袍立刻湿了个一干二净。谢归晚脸色铁青地抓住剑客血肉模糊的左手,心痛到几乎无法言语。
颤抖着抽出符阵印在沈放舟掌心,可大概是烛龙切出的伤口太深太广,那鲜血依旧滴答滴答地落了满池。许久许久,伤口才缓缓停止流血,谢归晚摸着剑客灼烫如岩浆的体温、微薄接近似无的脉搏,根本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
天机门主猛然伸手,含着怒气地扯住沈放舟衣领,逼迫青衫剑客同她对视,她盯着那双往日或温和或锋锐的眼眸,开口一字一顿:“沈放舟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吗?”
于是宁愿自己忍受着不可言说的痛苦,也要赶她出门去。
被质问的当事人神色却与她截然相反,眉眼都写满平静,只是死死地咬着唇遏制胸膛热意,沈放舟反手握住谢归晚手腕,拼命地用全身力气拉扯:“你、你离我远点!”
“远?”
谢归晚被气笑了,漆黑夜空中她瞳色明亮,死死地盯着沈放舟:“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情蛊?什么叫死?但凡我今天从这院子里走出去,明早我就要来给你这个混蛋收尸了!”
沈放舟找准机会却猛地向后躲了几步,然而可惜冷池水清,一不留神她竟就要摔在水里,勉强扯住池岸,沈放舟却觉出自己愈发不对的身体。
子蛊与母蛊的距离太近太近,再这样下去,她真的又会和门主做出以前事情的!
“收尸、收尸就收尸罢,”沈放舟捂住心口磕磕绊绊,“我是宁愿死在这里的、与你、与你无关”
谢归晚气到发抖:“沈放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就已经讨厌到甚至不愿和我扯上一点朋友外的关系吗?”
此时此刻已经说不出什么了,沈放舟只能点头,不停地点头,像是哪怕死也绝不会靠近谢归晚一丝一毫。
她声音像是一点点从牙缝中挤出来:“就是不想、就是不想!绝对不可以了门主我们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太不对了,为什么沈放舟忽然有这样大的反应,为什么突然就如此抗拒?明明在刀门时她们的约定稳妥得当,为什么时隔一月、不,只是一个下午,沈放舟的态度就骤然翻天覆地?
我们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谢归晚倏然抬头:“心魔境中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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