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并不希望他们像他给出的那个建议一样,真的动手把宫楼杀了。
听到这里,欧雪突然一个激灵,跳起来道:“你等一下,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情——”他摸出手机,匆匆拨出去了一个电话。对面刚接通,欧雪便大声道:“同志们,你们那个部门抓人需不需要形成完成的证据链啊,这种事情都需要什么证据——”
“你们能跨省抓人吗,或者你们能转接到什么——”
不等他说完,不清楚拿过电话道:“是我,不清楚。刚才他说的——”
对面的女声安静几秒钟,缓缓道:“说实话,我俩经手的案件没抓过一个人,犯罪嫌疑人全死了。”
不清楚深吸了口气,韩仕英又说:“我们需要一个手续,最快三天后见。”她把电话挂了,雷厉风行的。两人对视一眼,欧雪把冰糕棍丢进垃圾桶,摊手说:“上楼?”
不清楚低头看了看冰糕棍,他把木棍递给欧雪道:“再来一根。奖励你再吃一根。”
欧雪愣了下,忽然笑起来。不清楚不明所以,追问说:“还要吃吗?不吃我丢掉了啊……”
再来一根的冰糕棍兑换了新出的口味,两人分着你一口我一口边吃边上楼。打开门,阳台上忘记关的窗户掀起一阵不温不燥的风,温度终究还是降下来了。窗帘跟着柔柔飞舞,落下去前,不清楚蓦地发现了什么,整个人怔在原地。
“你看。”他猛地晃了晃欧雪的胳膊,“你快看!”
供台上小泥娃娃的裂缝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些青苔,像是一道道嫩绿的颜料在慢慢填补着上面的缝隙。
欧雪这次是真的蹦起来了,他拉着不清楚围在小供台前看了半晌,不清楚目色温和、嘴角带着掩不住的笑意:“泥泥回来了,她现在在不知道身边修养,会好的。”
“你在你大姑那儿先好好养着,别惹你大姑生气哈。”欧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泥娃娃的头。
不清楚白了他一眼,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
接下来,在等待韩仕英和霍雀两位警官到来的三天里,两人还是做了不少事情。
首先是赵横,龙碧仙姬死去,理论上来说他的生活会回归正轨,但事实上不太可能回到像从前一样意气风发。何况他的人生已经天翻地覆,何来“回归正轨”一说。不清楚到底还是心软,他并不打算追究赵横什么,但也决议不再同他联系,最后只给他去了一条“回到以前好好生活,会好起来”的短信,拉黑了赵横所有的联系方式。
对此,欧雪没什么意见,只是忘记了自己也拉黑赵横。当日下午手机响个不停,欧雪没接,也拉黑了。
两人第二天开车去了一趟元亨利贞酒店,宫利贞一如既往坐在庭院里打麻将,一面是精致美艳的脸,一面是凹凸不平的疤痕,就像两人初见她一样。宫元亨在前台办理入住、摆弄电脑,他身边是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宫楼。宫楼穿着深色的长袖长裤,身上不合时宜地盖着薄毯子,还是戴了毛线帽。前台的小姑娘对于老板的父亲突然中风并且也坐在前台里表示惋惜而不自在,明显没有往日活泼。
四个人站在三个角落,仿佛从来不认识彼此,没有交谈,没有对视。
一直等回到车上,欧雪才说:“真奇怪,对吧?”
不清楚点了点头。
第三天,两人还是去了酒店。宫利贞没在庭院里打麻将,卢娜娜似乎已经习惯了老得有点恐怖的宫楼,把他的轮椅从桌前挪到了靠墙。宫元亨依旧办理入住、摆弄电脑,两人偶尔交流,似乎宫楼只是个特殊的摆件。
欧雪和不清楚仍然没有上前,两人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了会儿,起身离开时,发现宫楼那双浑浊与犀利并存的眼睛像是在望着两人。但他兀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动作。
第四天上午,韩仕英和霍雀如约而至。欧雪想象中两人这次应该穿着警服一类的正式工作装,结果还是她们便服。四人开两辆车到了酒店门口,隔着玻璃门,宫元亨、宫利贞和前台的卢娜娜都不在,只有宫楼一个人被毛线帽挡住眼睛,坐在柜台后面的角落。
不知为何,所有人忽然生出了种不详的预感。两个警察跑得最快,韩仕英掀开宫楼的帽子,发现他歪斜的嘴上浮着一种奇怪的表情,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日化产品的工业香气。欧雪和不清楚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霍雀捏着毛线帽道:“人跑了。前台呢,我要调监控。”
“什么?”欧雪满头雾水,他看不清楚,不清楚也看他。霍雀绕出前台要去找人来,韩仕英面带微笑,从桌上抓起一支笔塞进宫楼手里,两手抓着本子笑眯眯地说:“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什么?!”欧雪大呼,“他好得很!什么遗言——”
“他没有遗言,当然,你们要是想问,随你。”
正在一片混乱时,四人听见一个悠闲声音从身后传来。回过头,只见宫元亨拎着一个塑料袋、正在推上酒店的玻璃门。他无视神情各异的四人,慢慢走到柜台前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盒东西:“刚才去买水果了,让摊主帮忙洗洗切了切,耽搁了一会儿。”
不清楚瞥见两位女警已经调整了站位,随时能把宫元亨制服。霍雀最先上前,边亮出证件边道:“宫元亨是吗?有些事找你谈谈。”
“我知道。”宫元亨边说边用牙签从盒子里插了块水果吃。“我就是在等着呢,对了,我给我父亲喝了一瓶漂白剂。以他的年纪和身体状况,应该是没多少时间了。”
就在这时,始终像具尸体似毫无反应的宫楼忽然发出了声音。漏气一样的嘶嘶从他嘴角挤压出来,嗫嚅不清、在他无法对齐的歪斜牙膛里随着口水小小回荡。好半天,欧雪才反应过来,他是呵呵笑了。
一丝口水顺着宫楼干瘪的嘴角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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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天,欧雪和不清楚都过得有点恍惚。
龙碧仙姬刚刚死去的那个夜晚,两人尚且没有“此事已了”之实感,也就未能完全放松下来,不过当时确实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儿。如今几日听着韩仕英带来的新情况,反而愈发恍惚起来。
宫元亨的确给宫楼喝了一整瓶漂白剂,以宫楼的身体状况,甚至没有什么合适的抢救方案。当天晚上宫楼的死讯便传来了,只是他到底是死于漂白剂还是没下得来手术台,韩仕英并没有告诉两人。
按照霍雀的说法,她们所在的部门对于特殊嫌疑犯有特殊的取证方式,宫元亨确实会按照不清楚所希望的程序进行——他会受到审判不是因为杀死了养父,而是为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不过现在要罪加一等。但如霍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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