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风在人潮中传递,男生沉郁好听的声音,带了一丝声嘶力竭:“莎莎姐,我终于和你一样大了,可是你哪里去了!你去哪里了?——”我忽然觉得喉头哽咽,眼角酸涩。惠惠拼命地挤到我身边,将手中的麦克风塞给我,语气是鼓励的兴奋:“映映,你有种说出来!”她用力地捏住我肩膀,在我耳边喊:“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丢脸的事情!跟他说你喜欢他,把你喜欢的人说出来!”她搂着我,怀抱有力温暖,我心底惶然,也许是夜冷酒暖,也许是被触动心事,也许是我着了魔,我多年隐忍终于被她逼至崩溃。“劳家卓,我爱你!”惠惠手上的麦克风搁在我胸前,我狠狠地对着喧嚣的人群大声地喊:“我爱你好多好多年!”惠惠不明所以,但一样跟我疯叫:“劳家卓!江意映说她爱你!”人群继续吹哨,尖叫,喧嚣声如海浪一波一波地扑面而来。我靠在她肩上闭上了眼,感觉眼角温热的液体流下。惠惠被旁人拉走,还不忘手握着麦克风继续叫:“劳家卓,江意映她真的喜欢你好多年,我作证!”我蹲在地上,情绪宣泄而出,浑身是虚脱般的无力感。裤兜中忽然传来手机的剧烈震动。我摸出手机,视线被泪水浸得模糊,我直接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好了,我听见了。”熟悉的沉郁温和的声音低低传来,带着微微的无奈和些许的温柔。五雷轰顶一般,我手指猛地一抖,手机掉在了地板上。我紧紧地捂住头,忽然间就什么都听不见了。身边人头攒动,惠惠赶忙冲过来一把将我捞起。我拾起手机,浑身发抖,嘴唇颤抖着说:“我有事,先走。”惠惠被我面色骇到:“映映,怎么了。”“没事。”我勉强平定心绪,对她笑笑。她有任务在身,有人喊:“惠惠,到你了!”她一边应一边回头叮嘱:“你自己小心一点。”我挤过汹涌人群,走出礼堂,一边摘下面具一边走过走廊,看到夜色之中宽阔校道。夜色中伫立的男子,长身玉立,风度雍容,深灰风衣,衬衫工整,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家卓对我说:“本来是怕你回家太晚,刚下飞机,说顺道来接你。”我垂着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幸好你来,晚上回家真的很冷。”家卓微笑:“上车吧。”司机替我拉开车门,我和家卓坐在后座,他面色清白,眉目之间是掩饰不住的倦色,只静静合目养神。不露声色是他的最大本事。“家卓……”我犹犹豫豫地开口:“我……”他张目看了我一眼,带着了然一切的淡淡悲伤,缓缓地开口:“你希望我说什么?”“没有。”我咬着嘴唇。“我累了,先回家休息。”他重新将眼闭上。我有些委屈。他伸手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语气带着深深倦意:“映映,你会长大的。”彷佛在安慰一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女孩。我感觉冰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心脏,心头滚烫的热血慢慢冷却,我手仍在颤抖,只好握拳抵在唇边,张嘴紧紧咬下去,痛感传来,我终于缓缓地镇定自己。直至到家上楼回房间,他都是安静的。家卓来去匆匆,只在家里停留了三天,又重新飞欧洲,年关的工作异常繁忙,我亦不打扰他。这三天,他不曾提过此事。我独自一人在家,拉开衣柜翻衣服时,走到客厅倒水时,对着镜子刷牙时,某一瞬间动作忽然静止,然后想起来自己那一刻的奋勇,懊恼,失望,解脱,沮丧的心情翻涌而来,最终还是只能微笑,嘴角轻轻渗出一丝苦涩。(十四)新年假日我照例是一个人在家里,拉上了窗帘,关了手机,躺在床上看书。外面的世界依然精彩,购物中心疯狂打折,各路明星携贺岁大片在影城做宣传,同学热热闹闹办新年派对,我只是兴致萧索。清清静静地呆了一天,傍晚时分家里座机突然铃声响起。我走到客厅接起电话。电话那端是女子的声音:“江小姐?”“我是,请问哪位?”“我是劳先生的秘书,朱碧婵。”“朱小姐有事?”我难免疑惑,礼貌地道。朱碧婵娓娓温言:“请问江小姐您有空吗?劳先生吩咐我给您送机票。”我愣住了。“江小姐?”朱碧婵在那端唤我。“我在。”我回过神来。“劳先生说要辛苦江小姐独自飞伦敦度假,我定了明早八点的机票,他将在伦敦机场同你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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