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晚愣在原地,脸上还挂着不知来由的笑,林雁池不耐烦地说道:“是你一直在害他,懂吗?”陆晚醒了神,沉默了几秒,说:“有些话我想了想,还是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确实爱陆阳,爱了十年,以后也会一直继续下去,但我真的不在乎你想要、却没直说出口的那些个东西——就比如婚姻,名分。我不在乎了。”林雁池不屑地笑笑:“我说过我不吃这套,不必装无私装大度。”“爱信不信吧。”陆晚说,“我只要陆阳的平安幸福,不管这种幸福是和别人成家生子,还是和我白首共度,情势逼人,我现在顾不上了,也无意去争抢,你大可以放心的。”“林雁池,如果你有能力有办法,赶紧去帮帮陆阳吧,算我求你了。好吗?”陆晚一番话说得坦荡如砥,林雁池听完,有一瞬间愣怔:她忽然有些理解祁陆阳为什么会舍不得离开眼前这个女人了。没有人不向往光明,对于深陷永夜的祁陆阳来说,陆晚就好比一扇窗,透过她,可以看到另一边还未被污浊的美好之地,那里有祁陆阳透白的青春,纯粹的感情,以及没凉透的热血,兴许还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敞亮皎洁的白月光。可惜,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祁陆阳的月光……说不定要入别人的梦了。想到这儿,林雁池收回了不值钱更不务实的感性想法,凭着仅存的一丝善意,若有所指地说:“我当然在想办法,这点不用你教。”“还有,如果我是你,不会在这种时候跑出来添乱,回家睡觉去,也许对祁陆阳的帮助更大。”陆晚微微皱眉:“谢谢提醒。”结束和林雁池不算愉快的交谈,陆晚开始在厅内四处打量,半是等待,半是观察。非常意外地,陆晚看到了一张久违的讨厌面孔——张元元。今天的张元元和陆晚第一次见他时大有不同。男人那双写满高门大户风流意态的狭长眼睛,如今剩下的尽是浑浊暗淡与颓靡不振,他脸上泛着纵欲过度的乌青色,双颊消瘦,眼球微凸,瞳孔中散发出不正常的亢奋,盯着什么的时候就像要爆出来似的,整个人却没什么精神,时不时以手掩口打两个哈欠,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虽说昔日的倨傲骄矜已不知所踪,张元元身侧倒是依旧带了成双的美娇娥。之前从不屑于主动应酬的他,这会儿正和一个中年微胖男子攀谈,对方的神情还算热络,却远不及对待别的世家子弟那般积极了。对于张元元近几个月的际遇,陆晚有所耳闻。二月底,张家那位功勋卓著的老爷子突发疾病去世,加上之前张元元的父亲为官不慎、站错了队,被核心圈子边缘化,降职了,张家声势随之陡然下落。祁陆阳看准机会,联合其他几个本就与张元元结过仇的朋友,痛打落水狗一般在商场打压他,各种截胡,以至于张元元几乎将底裤都赔了进去。内忧外患之下,曾经在帝都二代三代圈子里呼风唤雨的张元元,日子变得不太好过了。不知道为什么,陆晚看到张元元也在,从心底生出种不太好的预感。第一次带枪出门,她心弦绷得紧紧的,不停地变幻着站立的姿势,要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她时不时拿手摸一摸裙摆里右腿外侧的枪套,确认那把枪是否存在,以换取一点徒劳的安全感。没人发现,大厅内的摄像头,角度全都聚集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本次酒会的举办地位于郊区某庄园式酒店,三楼一间套房内,庄恪坐在监视器前,以手撑头,盯住监视器中那个穿着大摆纱裙的焦灼女人,姿态松而不散。画面中的女人,正是陆晚。“她食指上真的有茧?”庄恪轻声问身旁的龚叔。刚才进门时,陆晚站立不稳,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亏得龚叔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趁机会握了握陆晚的右手,也摸到了她食指上的一层薄茧。龚叔弯下腰,点头:“陆小姐这块茧子不厚,我推断,她练习射击的时间应该不长,刚好和我们在靶场打听到的情况相吻合。”庄恪满意地颔首。年后至今四个多月以来,祁陆阳和陆晚的一举一动他几乎全看在了眼里。比如祁陆阳为了陆晚在生意场上对张元元围追堵截,比如,他三不五时会带着陆晚去靶场练练枪,再比如,祁陆阳三月份的时候从黑市上弄了一把漂亮的小手枪送给陆晚,做生日礼物……而这个礼物,此时大概率就藏在女人蓬松的裙摆之下。从跟祁陆阳确认关系,一直到踏入这个宴会厅,陆晚所有的行为都已被人窥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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