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忙,”他继续说,可接下来顿泰迪好半天,死生隔久,那一腔内热堵在胸口怎么都散不尽,他每每想云昭最后的绝望,脑子是麻的,亡灵不得安息--陆时城失眠几夜,黑胶唱片放着,窗帘鬼魅地在眼睑下动。可人却偏偏还是一张极冷性的脸。“这几天,我情绪不太好,事情也多,圣诞节答应你的事我没忘,只是不想找你。刚才应酬,想放松一下玩两把多少自在些,没别的想法。”解释的不轻不重,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刻意诚挚的。这就是他,在她跟前不存在费劲巴拉的隐瞒或者修饰,肯说清楚,代表在意着她的想法。雪细密温柔地下,冷冽的,陆时城忽然意识到那座孤坟十七年里不知道覆过多少场雪了,一场白头,一场春风,那么安静,跟死去的姑娘是那么地像。人间无你,就此别过。云昭的眼睛在晦暗车里照样清亮,不含杂质,风吹不乱雨打不皱。“你情绪不好,就喜欢找女人发泄对吗?”“以前是。”他承认的也够利索,给出留白,希望云昭别那么蠢。换平时,陆时城一定会紧跟促狭问她是不是吃醋了,为那无伤大雅微不足道的陪客。转过身,翻出给她事先买好的礼物——一款女士腕表,连带着自己的旧打火机,“别拒绝,我希望你手里能有件我的旧物。”搁在了她膝头,不容置喙。随后,他打开话匣子:“我祖父藏书很多,多年前,我在他书房看过一篇墓志铭,是父亲写给早夭女儿的,里头说:土接亡叔之墓,风接西莹之松,冀尔孩魂,不怕幽壤。唯恐自己心爱的女儿感到害怕,如今我再细想这几句,那些活着不被人爱也没有所谓亲朋故旧的人,形影相吊,又该怎么办?我前段时间去探望一个故人,埋在不为人知的荒草地里,孤零零的,昭昭,我替她难过。”陆时城像冷静的叙述者,他说他难过,情绪只在心底如烟火明明灭灭。拔地而起谈到死亡,红尘中那一点点曾有的交契早被时间轰炸得粉身碎骨。“尾生抱柱说的是从一而终,至死不悔,”他嘴角甚至泛起不清的笑意,“你敢吗?昭昭,你敢做尾生吗?痴情的等一个男人,比如等我。”这么问,真是贪心又下作,可坦坦荡荡,他凭什么?张嘴就来套人青春?“那你敢做尾生吗?”云昭扬头。“我做过一次了,昭昭。”陆时城转头,久久凝视她,“当然,我想我还有机会再做一次,可我得先确定我这回能等来心上人,比如你。”云昭鼻子倏地酸了,她说:“陆时城,你等来了也不在乎。”“你怎么知道我不在乎?”“我知道。”“就因为你跑浮世汇,见我身边有女人所以觉得特别失望是吗?”云昭毫不示弱:“我身边有个男人,你不觉得失望吗?”“我想揍你。”他眼窝陷得深,眉峰愈高,眼皮子下头有看不清的一抹郁青。怎么舍得揍她呢?也不过是抬起手扯了扯她的腮肉。陆时城降下车窗,雪灌进来,毫不在意,在冷飕飕的风雪漫漶里点烟,他垂下眼,“你还小,经历太少,也许觉得恩爱的夫妻或者恋人之间,事无巨细都可以分享,道理没错,但你换个角度想,你跟你爷爷感情也很深不是吗?有些事,是不是觉得也不能和爷爷说?说了也说不清?”手指伸出窗外,掸落烟灰。怎么办,他对她的感情一点都不假,可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状态不是很好,总想发火,可发火是一个人很无能的表现,解决不了问题才会想去发火,所以我不想见你。”陆时城朝车窗外看,烟圈袅袅上升,启动了车子,“圣诞快乐,昭昭。”再有脾气,莫名其妙地也都被他泼熄了火。陆时城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可她既然来了,说两句也无妨。天这么冷,还是得吃东西。陆时城肚子也是空的,带她去胡同,吃藏在毛细血管里的私房菜。雪中有股薄荷味儿,深吸一口,凉而清爽,陆时城牵过她的手,想着提醒水洼没用,索性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不忘说:“下雪天不错。”又忽然停了步子,指着胡同说:“一百年以后,不知道这些东西还在不在。”黑暗让人洞若观火,可夹杂了些朦胧灯光,这一切,又带上了难言的轻飘和失据。顺着时间的河,往前推三十年,蓬蓬勃勃八零年代,诗歌和新世界。四合院拆了,胡同拆了,陆时城从小长着蝇眼,360度无死角记整个时代。那是他出生的八零年代,父辈们,都在读海子和北岛,矛盾着人生却一点不耽搁锐意进取,跟自己较劲。而祖父,晚年住在胡同里处江湖之远,维持老贵族的派头,安定,平和,只有外头缓缓移动的一束日光像古老的针,一秒一秒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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