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大白天的,可俺也怕是遇到了脏东西,当时就想着赶紧走人,谁知那人丢了十几枚吉钱给俺,俺又想,别的有可能是脏东西变的,这吉钱总不会沾染邪祟,就把知道的事情都跟他说了。
姚仪和马应祥显然没经历过这个,一时都有些愣怔,那引路巡丁则是急忙扬声道:“不是催税的、不是催税的,老爷们是顺天府巡察司的上差,奉命来查去年的帽妖案!”
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老庙祝就兴趣全无的低下头,一边剥蒜一边嘟囔:“这特娘怎么一年比一年磨叽。”
“老爷子。”
说话间离得近了,那放哨的民兵认出引路的巡丁,于是又扒着栏杆连声追问:“这收税的到底什么时候来?听说最近西边冒出个什么鬼市来,这封鬼槐再不换,万一惹到什么脏东西……”
那老庙祝耳朵还挺好使,听到赵峥提起本地巡检百户,立刻摇头道:“听说脑袋都被砍下来,摆在鬼市的肉档上发卖呢。”
远远见到了三个旗官朝这边来,那哨塔上就有人大声喝问:“来人可是县里催税的老爷?”
然后马应祥第一个发言:“这听起来好像是个道士啊。”
“那总好过我一报身份,人家就问你为什么姓马不姓秦!”
好在这时村里其它头面人物也陆续赶到,听说是京城来的上差,态度倒还算恭敬,问明来意之后,就引着赵峥三人在村里寻找相关人士问话。
除了封鬼槐的缘故之外,也是因为下面的官吏不敢随意催逼加派——怨鬼索命可不是开玩笑的,真要是逼的人家过不下去,选在七月十五当晚集体自挂东南枝,就算是通玄境的千户也够喝一壶的。
别说,这一问之下还真问出不少新鲜东西。
“行了,别逗嘴了。”
留下葛二丹看行李,三人先去州衙验明正身,然后请巡检所委派了一个熟悉道路的巡丁做向导。
不等赵峥等人回答,他又冲着村里嚷道:“快去请老庙祝来,就说收税的来了!”
姚仪和马应祥都没有异议,反正那鬼市一听就知道是晚上才会出现的东西,白天去查帽妖案,丝毫不耽误他们晚上去看热闹。
“来不了喽~”
说到这里,那民兵有些不安的叮嘱:“俺瞧你们都是京城来的上差,才跟你们实话实说,你们可千万别传出去,不然让村里知道俺往外卖消息,俺这差事可就丢了。”
那庙祝估摸着得有七十往上了,须发皆白身形佝偻,三人赶到的时候,正靠在墙根底下晒着太阳剥蒜,见来了锦衣卫他也不起身,只翻着眼睛问了句:“收税的?”
四个人骑着驴一路朝东北方赶,因途中还坐了次渡船,直到临近傍晚时分,这才赶到了案卷里最早提到的东刘庄。
与其说是村落,其实更像是一座简易的大坞堡,村口栅栏门旁还立着哨塔。
但你要说老百姓过的有多提心吊胆,那倒也未必,因为这年头成规模的盗匪几乎绝迹,再加上天地异变带来的大丰产,庄户人家的日子其实还算富庶安定。
如今的税吏,大概是历朝历代最受欢迎的一批人了。
“天上的东西我头子哪能看的清,你们问别人去。”
这也是这年头村镇的常态,毕竟外面总不免冒出些什么魑魅魍魉之类的东西,若没有什么屏障保护,总觉得心下难安。
“不好说。”
赵峥微微摇头,道:“再问问再查查吧,看附近其它村子里,还有没有别人见过那道士。”
其实这时候他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原是想不显山不露水的查一查,谁知道突然又冒出个道士来。
若是那道士没能查出来倒罢,若是已经查出来什么,而且和自己脑中的记忆有关,那自己这回来通州岂不是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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