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船雇佣黑人水手其实是很少见的,但是扛不住这儿黑人廉价憨厚,虽然比较懒,却也是不错的劳力。黎嘉骏没想到过关会那么顺利,她觉得以自己这事故体质,虽然不像某万年小学生那样走到哪死到哪,可也是走到哪坑到哪的物种,却不想在人生中子,你去料理了那个洋鬼!&rdo;刚才调笑她的那个声音这次利落的诶了一声,跑开了。他们似乎就在码头不远处,咸腥的气味还时不时的在血味的间隙飘进来,那力夫跑了一阵一脚踹开个木门,大叫:&ldo;老吴!快来看看!这姑娘伤了!&rdo;&ldo;小瘪三叫什么叫啦!大清早的晦啊晦气死了!&rdo;一个老头絮絮叨叨的走出来,&ldo;放板上去!&rdo;黎嘉骏感觉自己似乎是被放在了一个砧板上,一股鱼腥味儿。&ldo;哎哟,运气。&rdo;老头啧啧摇头,剪开她伤口处的衣服,&ldo;偷渡的,扎死好几个了吧。&rdo;&ldo;刚才就一个。&rdo;力夫的声音很平淡,&ldo;运气不好,肩膀上扎进去的,扎到心了。所以特地垫厚了稻草……这样刀子出去的时候,血就被稻草擦掉了。&rdo;&ldo;运气运气。&rdo;老头连连说,&ldo;我擦酒啦,小姑娘你不要叫哦!&rdo;黎嘉骏咬着牙连连点头,她想了想,干脆把围巾咬在嘴里。&ldo;诶!对!就是这样!&rdo;老头说完,拿出个绷带剪了一点,直接倒了点酒就盖上了她的伤口!&ldo;唔!&rdo;饶是有心理准备,她还是痛得连连捶床,整个人都要颠起来,辛烈的酒水渗进了她的伤口,顺着那贯穿伤好像能从另一头再流出来,整条手臂跟断了似的痛到让人想昏过去。她都这样了,老头还是不手软,嘴里还很欢快的说:&ldo;按住按住!&rdo;没等力夫笨拙的按稳她,一阵剧痛又从大腿上传来!黎嘉骏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死一死了,她疼得全身都在泛鸡皮疙瘩,阵阵发冷,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嘴里的围巾甚至有点血味儿。老头这样反复擦了好几遍,一直到病人跟一条晒死的咸鱼一样汗如雨下眼神空洞的瘫在桌上,才心满意足的收起酒,嘴里抱怨:&ldo;这个酒要不是看是个姑娘我还舍不得用类,好酒!看什么看!看啊没的喝!&rdo;力夫一直稳稳的按着她,此时嘿嘿笑了一声。&ldo;好了!现在还按什么!放开来了!怎么,看人家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舍不得啊?&rdo;老头训斥。肩膀上的力道松开了,黎嘉骏缓了一会儿,拿掉了嘴里的围巾,嘴里跟说梦话似的说了句:&ldo;痰盂……&rdo;&ldo;什么?要什么?&rdo;力夫长着张粗硬的脸,表情却挺关怀的,他凑近了问,&ldo;什么东西?&rdo;&ldo;痰……盂……&rdo;&ldo;要痰盂?不就是尿桶嘛看来是个千金呢。&rdo;老头擦着手转身,一张菊花脸,&ldo;小姑娘,你如果要尿,我老头子可搬不动你,你敢让他帮你吗?&rdo;&ldo;我不尿……&rdo;黎嘉骏硬生生撑起自己,&ldo;快给我痰盂……我……呕……我要吐了!&rdo;刚说完,一股酸意就涌上喉头,她猛地闭上嘴。老头愣了一下,嗖的跳起来冲进屋里:&ldo;你憋着!别吐这!&rdo;,转眼就提着个木桶过来了:&ldo;吐吐吐!&rdo;抱着这散发着诡异腥味的木桶,黎嘉骏嗷的一声,吐了起来。1937年10月24日,黎嘉骏带着一身咸鱼味和呕吐物,登陆上海。黎家难民黎嘉骏一睡就是一天一夜。醒来时,她的头炸了一样的疼,身上倒好了不少。她人在微微潮湿但干净的床上躺着,身上清清爽爽的,穿着一身朴素陈旧但干净柔软的棉旗袍,连头发都被洗过了。这是遇到好人了。不管冲钱还是冲别的什么,能对一个陌生人做到这个程度,心底必是柔软的。黎嘉骏尝试着起身,她并没有被伤到骨头,这是谢天谢地的事,所以身上虽然疼,但却不妨碍她行动,她软绵绵的在床头靠坐了一会儿,听外面人声鼎沸,呼喝声不断,看来正是码头上最热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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