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秾秾发的那张截图里,数额是三百万零一块。其实并不止。以往在网上看到什么公益项目,她都会顺手支持一下。这回除了微博里公开的,她还通过爱心项目负责人,另外又捐了三百万,顺便置办了一些物资,不日就会送到——当然,细节自有人做,她是负责出钱的那个。一份掺杂了她个人目的,一份则是纯粹的捐赠。也算是她的心意。没有多言,路秾秾回道:[您辛苦了,代我向他们问好。]……敲门声响。霍观起并未抬头,只沉声应:“进。”高行推开门快步过来,微微俯身在他身旁低语。霍观起微顿。他送去的东西,她没有用。瞥一眼窗外,天已渐黑。他稍作沉默,道:“给太太打个电话问问在哪,再去拉弗定两个位子。”话音刚落,立刻改口,“等等,电话不用你打,去定位,让司机备车。”高行为难地咽了咽喉,小声提醒:“可是霍总,今晚七点半您和董事会那边还有饭局。”手刚碰到手机边缘,霍观起闻言停住。高行硬着头皮,委婉道:“临时更改怕是不太好。”霍氏内部的明争暗斗持续了六年之久。如今,霍见明的支持者走的走,散的散,余下那些,懂得审时度势的纷纷退一步明哲保身,极少数坚持给他找麻烦的,也几乎被他料理得差不多。现下不管外界内界,放眼看向霍氏,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高层那些老顽固最好面子,若是教他们计较起来,到时又该说他轻狂。沉吟稍许,霍观起到底还是收回手,声音沉了几分:“行了,出去。”高行连忙脚不沾地飞速离开,生怕他改主意。……回到喆园已是十一点后。高行送到门口,没有入内。屋里一片漆黑,霍观起只开了一盏楼梯灯。他一向步子轻,进到卧室,早在床上熟睡的路秾秾毫无知觉。她睡得香,卷着绸质薄被,微蜷起身朝一边侧躺,那一头又长又亮的黑发在背后的床单上铺陈开,像朵凌乱半展的花。饭局上喝了点酒,头有些疼。他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单手缓慢地解开领带,丢在地上。床榻陷下去,霍观起把人捞进怀里,路秾秾被背后突如其来的重压吓醒,激灵间眼像鹿般睁圆,三秒后思绪才渐渐清明。“……霍观起?”她声音沙哑,混沌都是睡意。霍观起没说话,黑漆漆的眼里,能看见那一点极亮极亮的,清晰的光。随后他低下头,鼻尖蹭在她发间,动作隐含道不明的意味。路秾秾微诧,身子绷紧,越发往后扭头,“你……”“路秾秾,我们结婚了。”他嗓音的沙哑,和她的又有不同。路秾秾怔了一下,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皱眉:“你喝醉了。”霍观起不言语,直直看她几秒。许久,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路秾秾醒得迟,霍观起早早就走了。洗漱后见餐桌上备好早餐,她睡得不舒服,没什么食欲,坐下勉强吃了一部分。吃完早餐窝进沙发,点开电影看,没几分钟就走神。路秾秾想起好几年前那一回。那时她和霍观起都才二十二岁,谁都没有经验。后来那成了她唯一一次经验,然而这么多年,不清醒的时刻拿出来回忆多了,反倒一点一点记不太清。……直到昨夜。腰酸涩地疼,路秾秾皱眉,将电影暂停。拢紧睡袍,她起身去泡咖啡。冲好热腾腾一杯,刚端起杯子,响起微信新消息提示音。点开一看,是霍观起。[我订了今晚拉弗七点的位子,六点让高行去接你。]拉弗是她最喜欢去的餐厅之一。“……”路秾秾盯着那一行字,眼神紧锁,快要盯出洞来。他这是什么意思?……下午要见霍倚山。他掌权久,大小事都习惯握在自己手里。哪怕是对两个孙辈也没有彻底放权。霍观起回国后不是第一次见他,但是第一次在见他的时候和霍见明撞上。虽然老爷子身边的人提前就有告知说:“霍老先生今天心情不大好。”然而踏进十七层,瞧着高级助理们各个神情拘谨,举止间皆是战战兢兢之意,这才感受到所谓的不大好究竟有多不好。饶是高行跟着霍观起见惯大场面,仍不免下意识绷紧后背。只有霍观起,一派从容,镇定如常。快到办公室前,传来东西砸碎的声音,随后是不太清楚的喝骂之声。老汤不由停住脚步。身后的霍观起和高行二人也跟着停下。“这……您要不要等等,先坐坐再进去?”老汤面露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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