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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真思沉默半晌，却道，&ldo;我去说清楚，然后我当场自杀，有丑福作证，冤不到尧羽身上，我这就去！&rdo;她膝盖一弹，那一弹竟然是诡异的反弹，晏希猝不及防，被她翻到一边，戚真思一跃而起，头也不回，道：&ldo;晏希，这辈子多承你的心意，我不是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我还是应该告诉你，我其实爱的是……&rdo;&ldo;砰。&rdo;戚真思晃了晃，诧异地看着自己肩井xué，一颗石子嵌在xué道上，挡住了所有的动作，也打断了她要说出的话。晏希从她身后翻身而起，淡淡道：&ldo;我刚才过来阻拦你之前，已经在糙丛里布了暗弓。&rdo;戚真思露出愤恨而无奈的神qg。晏希走到她面前，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半晌叹了口气。&ldo;别……别说告别的话，&rdo;他轻轻道，&ldo;别告诉我是谁，我不要知道。&rdo;他低下头，吻在了戚真思的眼睫上，随即停住，不动。&ldo;我不要知道你爱的是谁，我只要知道我爱的是你。&rdo;他定定靠在她的眼睫上，声音仿佛从云天之上发出，&ldo;戚真思，不要那么残忍，不要挑战我的耐xg，否则我不保证，当我知道那是谁，我会杀人。&rdo;戚真思脸色煞白，抿紧嘴唇。晏希一直那么轻轻靠着她的眼睫，一动不动，神qg仿佛在膜拜心中的女神，又或者在祷告某个近乎无望的愿望，半晌他才无声无息移开，黑色的冰冷的发丝，从戚真思苍白的脸上拂过。晏希将戚真思搬到一边的糙dong里。&ldo;在这里呆着吧，三个时辰后xué道自解。&rdo;他不再看她，绝然而去。一句轻而淡的话，被他抛在了糙原微绿的风里。&ldo;我们都是，为qg绝望的人们。&rdo;……&ldo;没有什么不可能！&rdo;云雷军的叫喊上冲云霄，却被丑福的bào吼压下，&ldo;一人做事一人当，确实没必要让尧羽和冀北再承受你们的怀疑下去！丑福今日在此，要杀要剐，来吧！&rdo;他噗通一声跪下，一甩手扔掉铁面，露出那惨不忍睹的毁掉的脸，单手一解，铁甲轰然坠落，他里面竟然没有穿上衣，在二月糙原冰冷的风中，袒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那jg壮肌rou上，遍布各种战火肆nuè留下的痕迹‐‐锐器钝器，刀枪剑戟，斑驳深刻，无处不在，有的伤痕从肩到腹，有的伤痕皮rou皱缩，最起码有三处以上，是致命伤。&ldo;来吧。&rdo;丑福平静下来，闭上眼睛，&ldo;我知道我一条命，不足以赔偿六万生灵，所以我不自杀，留在这里，等你们的审判，你们要用什么方式对付我，我都接着……&rdo;他咬咬牙，腮帮鼓起坚实的肌rou，一字字道，&ldo;到！死！为！止！&rdo;四面静寂。君珂颤抖着要奔出，却被纳兰述死死拉住。&ldo;小珂！&rdo;他在她耳边道，&ldo;云雷必须要面对！仇恨和怀疑必须要宣泄！要保云雷，保住所有人，只有先置之死地！相信我！坚持下去！&rdo;君珂的牙齿，深深陷进下唇里。云雷军还在沉默，他们被这一连串天上地下的打击，刺激得有点茫然，长久以来心心念念的疑惑，一心以为的仇人，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仇恨似乎在，却充满无奈和无辜；仇人似乎有，却是朝夕相处的战友，以为的y谋不像y谋，倒像上天嘲弄，翻云覆雨出的惨痛因果。很久之后，有人发出了声音，是一个瘦弱的少年，额上有道疤。&ldo;我死了爷爷和娘。&rdo;他道，&ldo;我日日夜夜想着报仇，我发过誓，谁杀了他们，我就杀谁。&rdo;四周沉默着，君珂紧紧盯着他。&ldo;可是刚才听到真相，我想哭，后来竟然想笑。&rdo;他发出一声真的像笑的哽咽，用手捂住了眼睛，&ldo;原来竟是这样的。&rdo;&ldo;福将军，是你，竟然是你……&rdo;他抓着剑，上前一步，又一步，四面的人，都紧张起来。丑福扬起头，静静看着他。&ldo;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了你。&rdo;他长剑指着丑福的眉心，剑尖没有颤抖。丑福垂下眼睛，君珂的脚步动了动。&ldo;可是，我不能杀！&rdo;那少年忽然抛下长剑，一掷入地！&ldo;我的命，是福将军救的！&rdo;他一指额头那道几乎贯穿眼睛的可怕伤疤，又一指丑福背后那个皮rou皱缩，离心口不远的伤疤，&ldo;那一箭，原本应该she穿我的头颅，是福将军扑上来，箭先穿过了他的后背，才she上我的额头！没有他，我早已死在鲁南，再没有今天的机会，还可以持剑bi着他！&rdo;&ldo;我爷爷和娘死了！&rdo;少年大吼，浑身颤抖，&ldo;因为朝廷不信任我们，先下手困住了我们的家属！&rdo;&ldo;因为朝廷对盟民心有顾忌，特意划了一块贫瘠密集的居住区，街巷狭窄，道路不通，没有水源，人口拥挤！&rdo;&ldo;因为骁骑营和我们不对付，冰天雪地，将人从屋子里赶出来，赶在了广场上挤在一起！&rdo;&ldo;因为御林军罔顾人命，明知福将军背着雷弹子，还以火箭相she！&rdo;&ldo;因为御林军没把盟民的命当回事，如果当时福将军脚下不是盟民区，是崇仁宫，绝不会有那一箭！&rdo;&ldo;因为骁骑营有心要害死我们的亲人，自己逃了出去，却将所有的通道锁死！&rdo;&ldo;是，那雷弹子是因为福将军才落了下去，可是没有朝廷的欺负，没有御林军的漠视，没有骁骑营的落井下石，根本不会死那么多人！甚至，平时广场在那样的夜里，都是没人的，落在广场上的雷弹子，炸坏广场，炸塌围墙或者附近民居都有可能，但绝不会灭亡盟民！&rdo;&ldo;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rdo;他发红的目光掠过了所有人，&ldo;是，先前我也觉得被骗、被利用、被欺ru，但是现在我觉得，福将军有错，但他是无心，当初晏头领那句话也没说错，朝廷，确实是我们的仇人！&rdo;云雷军士兵们神qg各异，有的面色y沉，有的目光闪动，有的愤激犹在，有的却在思索。&ldo;我不知该恨谁，我也不知我对不对，我甚至不知下步怎么走，&rdo;那少年呜咽着，向后退去，&ldo;可我只知道，我不愿意杀福将军，我不愿意！&rdo;他向后退去，默默的，有一些人，将攥紧武器的手，松了开来。&ldo;是非不分的小兔崽子！&rdo;静默一刻后，有人厉声大呼，&ldo;朝廷御林军骁骑营确实也不是东西，那笔帐也迟早要讨还。但不管怎样，雷弹子是从他手里落下来的！不管怎样，这个真相，他们所有人对我们隐瞒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被欺骗被利用，被迫背井离乡，万里回奔那个我们从没去过的云雷城！不管怎样，我们的亲人已经死了，剩下的那些，藏在深山里，残缺肢体，苟延残喘，永堕苦痛人生！这些都是拜他们所赐，你要我们怎么忘记！&rdo;立即有更多人呼应。&ldo;对，先报了眼前恩怨，再和朝廷算账！&rdo;&ldo;都是y险之辈，也不曾冤枉了谁！&rdo;先前说话的那少年叹息一声，默默拔起自己的剑，走到一边，以示自己无心参与对丑福的判决，有一些人，跟着他走出了队伍。这些人，大多是曾经被丑福救过命，或者得过他的帮助。丑福在云雷军中时日最久，最早的武术教头就是他，几乎所有云雷士兵都是他的弟子，他为人坚忍厚道，不吝将自己的家门武学传授，极得爱戴。一些个xg平和的人，虽然伤心亲人之死，但都觉得，毕竟丑福无心，无法因此就对师傅下手。但也有更多的人，立在原地不动，冷冷看着这些人退出，眼神里闪动着怒火和不齿。云雷军很快就分成泾渭分明两块，一块大，一块小。一些归入复仇阵营的士兵，特意从丑福面前过，还有人绕到了君珂纳兰述面前，冷冷走过。君珂咬着牙，qiáng迫自己看着每个人，有个男子走了过来，她眼神一颤。那是她原先的亲兵队长，最早跟随她的那批亲兵之一，虽然后来她更多的使用尧羽的护卫，但无可否认，这是她的老人部下。那男子从她身边走过，顿了一顿，没有看她的眼睛，低低道：&ldo;我的妻子儿子，都死在那一夜……&rdo;随即他不再说话，静静走过。君珂忍住眼泪，直直看着那分成两块的云雷军，想起当初山谷里嬉笑玩闹，一起掼蛋打升级；想起自己和纳兰述山崖一吻，底下扬起的黑压压的人头；想起第一次检阅豆腐块一样整齐漂亮的方阵，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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