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修低垂着头,幽暗眼神隐匿在鸭舌帽的落影中,薄唇轻启,在她耳边吹热气,分明是故意的:“你才不了解我,我朋友超多。”顾奈被呵气惹得直缩脖子,支支吾吾:“多,多少?”“能从这里排到法国的了。”跟随话音一块落下的,是他的炙吻。修长的手揽过她的脑袋,另一条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腰,一个旋身,领她一块转出电梯。僵直的背被再次压向冰凉的大理石墙面,隔着薄薄衣料抵达皮肤和内脏。有点冷,但也是她执意要在今天穿这条裙子的。白裙子是在土耳其的街头买的,姐姐夸了一句腰间这条墨绿腰带是点睛之笔。顾奈当时有些犹豫,精明的商贩眼光毒辣,早就看出顾奈喜欢,怎么也不肯降价。普普通通的白棉布质地,穿不了几回就会发黄,穿不了几天就得收箱。顾奈找了多个理由说服自己放弃,但最终,还是买了。因为她会止不住想象,穿着裙子和纪修散步的场景。而这个吻让她觉得,纪修是喜欢的。多喜欢啊?……“我猜五块。”“谁像你一样小气!”“我很了解我奶奶,最多不超过十块。”“你才不了解奶奶,奶奶给了超多!”“多少?”“够买一套房子的了!”……“你从小到大朋友多不多?”“为什么这么问?”“我觉得不会太多啊,我猜不超过五个。”“我给你机会重答。”“你别这样……”“你才不了解我,我朋友超多。”“多,多少?”“能从这里排到法国的了。”……两场对话,是不是很相像?听上去,他像是有记住她说的每句话。他这样冷情冷脸的家伙,让她根本不指望他能如实诚恳地对她表达“我爱你”。可你看啊,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引导她走向“正确答案”,让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很喜欢。“不行,你打个电话给纪修,问问他现在在干嘛。”正在开车的卫扬很突然的说。亓少蓝懒洋洋地窝在副驾里,本该早九晚五的社畜鲜少能准点下班,老板对进度不满意,底下人人自危,只会一个劲问“少蓝姐这怎么办?”“少蓝姐”也不知怎么办,只会自身作则,带头加班到九点。说了一天话的亓少蓝根本懒得搭理自己的二十四孝男友,哼了一声,干脆背过身去。卫扬皱眉不乐意:“嘿,老婆我跟你说话呢。”“听着呢。”使用过度的声带像是粉笔里的硬块擦过黑板,刺耳得很。卫扬心疼了三秒,喊出siri,拨号给纪修。连拨三个,都没人接。“嗯?他今天夜班吗?”亓少蓝懒哼:“你又惹到他了?”通常情况下,纪修不会不接电话。但来电如果是她男人的话,就例外了。作为纪修来电黑名单中的常客,亓少蓝甚至会觉得“他为什么不接你心里没个b数吗?”“什么叫我又惹到他?”卫扬一张脸皱皱巴巴,老大的不高兴。不就是吃他一只鸡吗?也不至于闹脾气拒接吧?哦,对了。他怎么给忘了,自己不慎撞破过一场“奸情”来着?那也不至于吧?他又没到真真跟前多嘴?老夫老妻了,卫扬嘴巴一撅,少蓝就知道他要喝水还是放屁。她勉强打起精神,趁红灯,举起小腿搡搡他的腰:“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卫扬握住她白皙的脚脖子,惯熟地揉捏着。如果《交通法》中明文规定不准在开车的时候替老婆捏脚,那卫扬恐怕早就被罚得倾家荡产。见他还嘴硬,少蓝不悦收回腿坐直,“你再不说,我可下车了。”说着就要去拉车门。卫扬赶紧先锁了车门,然后才赔了个笑,一脸瘪犊样:“那我和你说了,你可不能在真真面前说漏嘴。”少蓝低头调整勒得她胸疼的安全带,蹙起眉心:“你到底说不说?”卫扬酝酿了一下,勉力把“天降斯人横刀夺爱”“千年老铁树终于开花堕入爱河”说得绘声绘色,引人入胜。毕竟,他女人可是热门话剧制片人。故事不好听,她才没兴趣八卦别人。“你是不知道啊,我一进去,纪修的脸黑的跟什么样,三分钟没到就赶我走。”“他平时也是三分钟开始赶你。”“……”“那小姑娘长得可漂亮,我觉得比真真好看,典型的‘乖、白、大’……”“嗯?你给我好好说话,是哪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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